五年多前。
姜从文过了院试,姜家举家上下皆是极高兴,曹氏连走路都是昂着头的,像只骄傲的鸟。
但很快问题就接踵而来。
朝廷下发的那点补贴只够勉强维持姜从文的日常生计,根本不够束脩和笔墨纸砚的花费。
而曹家本就不是什么富裕的人家,为了供姜从文一路读到到秀才的位置……已经甚至花光了过世哥嫂的银子。
曹氏就把主意打到了大哥大嫂留下的孤女姜羡身上。
这个侄女儿虽然年纪还小,模样也黑瘦些,比不得她的女儿……但比起竹基村的其余人还算是个美人坯子。
若是嫁出去指不定能捞到一笔不菲的聘礼,还能省掉一张嘴吃喝。
曹氏几番斟酌考量,放出消息,果不其然不久就有媒婆上门。
曹氏将上门的媒婆打量一番,见对方并没有提着些大小箱子,只手上拿着个小方盒,不免有些不屑。
就这么点东西,可入不了她的眼!
吴媒婆似乎没瞧见曹氏的不虞,笑容满面:“见过这位夫人,我姓吴,是镇上的媒人婆子。”
“俗话说的好啊,这‘一家有女百家求’,我呀,就是特地替镇上的张员外向您提亲来的。”
听了两句话,曹氏瞬间收起了些许不高兴。
什么夫人老爷的称呼,曹氏从来没听过。旁人不是叫她“曹娘子”就是叫她“大娘”“婶子”……她闻言心下有些不免虚荣和得意。
曹氏清清嗓子,端着姿态:“原来是吴媒婆,不必多礼,随处坐。”
“灵喻,灵喻,倒碗糖水来。”
躲在里头偷偷听声儿的姜灵喻忙应了,冲了碗糖水端出来,闻着若有若无的甜香,咽了下口水。
糖水在竹基村,那可是最高的待客之道。
但吴媒婆是谁?撮合多桩婚事见多识广的,才瞧不上这区区一碗水呢。
不过她今日原也不是来喝水的。
吴媒婆先是夸了姜灵喻一番,刚要切入正题:“所以啊,您家的姑娘与……”
曹氏越听越觉得不对:“您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姑娘还小,只是我家中有个侄女,比我姑娘大一岁多,确实到了出嫁的年纪。”
她家姑娘才十岁呢!
吴媒婆笑容不变,心中暗唾……
长一岁就是大了,不就是因为不是自己亲生的吗?
不过这些都不关她的事情,她只要把事情办成,然后拿赏钱银子就成了。
左右不过是个冲喜的,嫁过来的是谁都无关紧要。
“哦对对对,是我搞错了。”
“这吴员外可是镇上出了名的慈善家。您家侄女要是跟着他,那就有福气享了。”
“府上的几位夫人也都是为人慈善好讲话的,若不是如今吴员外生病,哪能轮得到竹基村的姑娘啊?”
曹氏完全听明白了。
敢情这就是张员外垂危,要娶个小妾回去冲喜呗,指不定刚过门就要守寡了呢。
曹氏其实有一点犹豫,她只是想想从这个侄女身上捞一笔聘礼,但并不想落一个卖侄女的名声。
把侄女嫁过去冲喜……这要是传出去,她不知道要被多少风言风语淹没。
吴媒婆看出她的迟疑,并没有丝毫不耐的神色,爽利打开手里的箱子,瞬间明晃晃还反着光的十五个银锭就映入曹氏的眼帘。
“也知道你们家姑娘还小,养个姑娘不容易,您与您家老爷如果肯松口,这聘礼定然少不了,十五两只是先把事情定下来。”
“再者您家不是才出了个秀才公?日后上下都需要银子啊……”
吴婆子的语气意味深长。
这话是戳到曹氏软肋了。
只要她儿子顺顺利利中了举,在上京城安家,谁敢说些不好听的!
吴媒婆又继续吹捧和利弊分析巧舌如簧一番,曹氏疑虑渐渐消散:“哎哟喂,那听着确实是一种很好的亲事……不过这么重要的事情还是需得要跟我家老爷商量商量。”
“这样吧,您再等我几日,过几日啊,我亲自到镇上给您答复。”
话是这么说,吴媒婆却也知道这件事应该就算成了,她满脸笑容地应:“不急不急,婚姻乃大事,我等您的答复。”
“这十五两,您先收着,是吴员外家的诚意。”
曹氏边说着“这怎么好意思”,边乐开了花,迫不及待接了过来。
“那我就先告辞了,您一定要考虑清楚。”
“慢走慢走。”
吴媒婆走后,曹氏摸着银子,眼里在发光。
姜灵喻却只看着吴媒婆根本没喝的糖水,垂涎欲滴:“娘,我能喝吗?”
“喝喝喝,你就知道吃吃喝喝!”曹氏放下装着银锭的小木箱,拍掉姜灵喻的手,瞪她一眼,“没出息。”
“你大哥现在是秀才,人家都叫我夫人的,一碗糖水就把你打发了?!”
“等你大哥中了举,考到京城,这点东西算什么。”
姜灵喻瘪嘴。
曹氏今日心情又好:“罢了,你自己再去冲一碗,人家喝过的东西咱们可不要。”
姜灵喻又重新高兴起来:“谢谢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