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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君入瓮(1 / 2)

大殿内,妍娘吃饱喝足正准备睡觉,凝出的一道嫣红色法术穿过大殿往外飞去。

她絮絮叨叨写了许多,她隐约记得在世子府时奶娘曾说,夫妻之间应该相互扶持,不该隐瞒,无论好的坏的都要说,所有的误会都会解除。

所以她说,她很安全,她除了有个神域前夫还有个做魔君的旧友。到了信的最后,才黏黏糊糊说,想他。

然后在最末的最末,加上那一句,你什么时候来接我呢?

那道法术事实上还没越过殿门,就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捉住。

事实证明,就算是认主的法术在绝对强大的实力面前也毫无私密性可言。

罔世看着密密麻麻跃动的金字。

“夫君,通州天寒,记得添衣……”他怔怔看着信,随便就捡了一句念出来。

像是在丛林里捡到的一只浆果,硕大又甜蜜,甜的果肉是给别人的,他是一个偷窥者,只配尝到酸涩的皮,久久回味。

他不曾考虑过婚配,不曾考虑过除了修炼以外的任何事。可是曾有人问过他,如果成了最厉害的人那又要怎样?

他迟疑,想了一万年,也没能找出一个像样的答案。

直到那一夜,玉泽拿着一束石榴花,他不假思索便答应了她在大殿里种花的荒唐要求。

罔世恍然大悟,那样俗套的青梅竹马暗恋发生在了自己身上。

而此刻,罔世凝视着手中幻出的这朵山茶,强忍着要把它捏碎的冲动,长长的眼睫隐忍着盖上眸中翻滚的墨色。

她喜欢上世界上的任何人都行,妖魔鬼怪,哪怕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

但惟独不能是他,那个在罔世眼里十恶不赦,没有一点担当的伪君子。

垂在身侧的手握紧了拳,随着罔世拧紧的眉,一道术法尾随在那道传讯术法后飞出大殿。

淡色的桃花眼重新睁开,依旧是笑颜如常,透着几分妖邪。

有些陈年的仇,他可以一起报。更何况,现成的鸿门宴,摆好了宴席自然要多邀请一方宾客。

到时一堆心怀鬼胎的妖怪和一个虚伪的神,不知谁能更站上风呢。

传讯术法有了尾随的那么力量,十分顺遂的穿过魔界的屏障。甫一出门,便感受到了人间不安的气息。

外边比魔界,好像更加危险。

越往西北飞去,越是遮天蔽日的阴沉。

这里与一月之前已经截然不同,幸运存活下来的士兵早已疲累至极,完全是依靠贺成溪带来的一车粮草堪堪救命。

贺云州看着阴沉的天际,所有曾经光鲜亮丽的色泽全部隐没在一片死寂之中。

抬头看不见天空,那是来自冥界的死亡之气。那些逃窜的鬼魂,正是受尽了这些死气的侵蚀,本能的向往活着的时候那些明亮的空间。

而守城的士兵,因为这些死气,影响了心智。

每多向里走一步,就有一个声音叫嚣着让他们去死。可怕的不是蛊惑的言语,可怕的是这些蛊惑是从心底而来,使承受了巨大压力的士兵们活下去的毅力大受打击。

死了,总好过一直活在暗无天日的通州城。

每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清点今日剩下的人数。

有时少了三个,有时少了十个。

至于尸体去了哪里,谁都不知道,或许是被饿鬼吞噬,或许是受不住了自戕。

剩下的人,麻木的继续拿着手里的武器。还能撑多久,没有人知道。

贺云州抬头,最最上空,是他的神魂扯成了薄薄的一层金光,缓冲着一股又一股激荡的死气,成了几乎泛白的一层。

一片灰白,是他作为神明的失败。

而最边缘的灰白之处,像是一颗流星,身姿轻盈得向他飘来,又像是一朵飞花,成了这一片废墟内唯一的亮点。

贺云州身上那件大红色的袍子早已换下,小心收起,换了一件禇褐色的圆领直裰。

他本想在胸口擦擦手,可胸襟那一块儿沾了血,沾了被击退的幽魂的恶心浆液。

他小心将袖口翻到里侧,露出较为洁净的里子,使劲擦了擦去。

他的小妻子,如今该在京城了吧。

今日,也没有忘记他。

他看着越来越近的山茶花,眸光却逐渐淡漠,直到看见尾随其后的法术,贺云州身上的杀意毕现。

他本能的感应到那股力量属于一个强大的本体,以至于来了这里依旧如他的主人一般蔑视所有人。强势的撕开阻挡在它面前的一切,无论是冥界的游魂或者是层层叠加的阵法结界。

那朵传讯的花抖着花瓣,半天没能开出来,却有一道猩红的字体张牙舞爪。

“好久不见,你的小妻子在我这儿,养的很好。”

贺云州的瞳孔剧烈震动,妍娘到底在哪儿?什么叫做养的很好?

他几乎是扯着那朵未开的茶花,粗鲁的剥开花瓣,一目十行看着那封饱含情意的信,在里面提取有效的信息。

故人?魔界?

贺云州的心中有什么东西轰然坍塌,万年前的秘密即将跃然纸上。

魔君,那条黑龙,邀请自己去往魔界。或者说,这不外乎是一种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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