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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2 / 3)

他还完全没有头绪呢……五味内心叹气,面上撑起一副正经的神情,看向堂下跪着的身形佝偻、浑身脏污、雌雄莫辨的乞丐,拍了拍惊堂木:“堂下所跪之人,你且抬起头来。”

自称刘瑞娘的乞丐一抬头,众人便齐齐倒吸一口凉气,此人脸上满是伤痕,有的已然结痂,有的肿胀化脓,整张脸糊满泥巴和血痕,惨不忍睹。若此人真是刘娘子,难怪刘家人多日遍寻不获。

丁五味克制自己不要露出太过惊吓的表情,假装镇定开口道:“来、来人,先带这人下去梳洗一番,找个与刘瑞娘相熟的人过来认一认。”

堂下之人磕了个头,声音嘶哑,“谢大人体恤,草民能够自证身份,”说着将系在腰间的竹筒解下,双手举起。

两名衙役用衣袖垫着手将竹筒接过,从中取出一卷锦缎,在五味面前将之徐徐展开。只见锦缎之上,各色丝线精美华丽,织就的仙人衣袂飘飞,花台渐迷人眼,质素莹洁,设色秀丽,画界精工,烟云缥缈,承空观之如雕镂之像,正是以凤尾戗缂成的瑶池献寿图。

丁五味看得呆怔良久,回过神来看向一旁的楚天佑,对方微微点头,示意此乃真品无疑。他忙命衙役将这金贵的缂丝妥善收好,手持惊堂木拍了一下,“刘瑞娘!老实交代,你为何私自将瑶池献寿图从官坊中盗走?”

刘瑞娘狰狞的脸庞上看不出神色,声音倒是平静:“瑞娘自知铸成大错,听凭钦差大人处置,但求大人给草民一个机会,让草民将一桩冤情道出,将之彻查清楚,为亡者洗冤。”

这倒是在他们的意料之中,丁五味心下稍安,点头道:“你有何冤情,但说无妨,本官自会一一查证。”

刘瑞娘微微低头,凌乱成结的黑发在她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低哑的声音开始在堂中回荡。

此事还需从刘瑞娘被逐出宫开始说起。

十五年前,刘瑞娘被逐出宫,发还原籍。彼时刘广荣正为独子刘兴宗说亲,欲多攒些聘财,正好也不愿在家里多养个闲人,便将她许给了年逾花甲的丧妻富商。

刘广荣之妻许氏,屡加劝阻,又多方请托,才让江溪县丝坊收她当了绣娘。她自觉愧对弟妹,也不愿拖累家里,起早贪黑做绣件补贴家用。因做工精致、花样新奇,刘瑞娘的织品大受欢迎,几年后刘家渐渐有了名气。

刘家独子娶了员外家的幼女,在县城渐渐站稳脚跟,许氏不忍见她孤身一人,要为她说门亲事,刘广荣却断然不允,二人整日争吵。她不愿让家宅失和,便答应刘广荣终生不嫁。

然刘广荣为人狭隘自负、好逸恶劳,自从刘瑞娘的织品名声大噪,价钱也水涨船高,家境越发殷实。他与发妻反目后便整日不事生产,流连青楼、夜不归家,其子刘兴宗上行下效,更是为江南名妓一掷千金。许氏在妇人间受尽嘲讽,在家中忍受儿媳每日哭诉,还要操持家务,终致一病不起,四年前撒手人寰。

刘瑞娘常年深居简出,性情寡淡,唯与弟妹许氏十分要好。她乍闻此讯便晕厥过去,此后数月仍是心神恍惚,整日长吁短叹,只恨苍天无眼,好人不得长寿。

直至一夜,曾侍奉许氏的一个丫鬟潜入她房中,告诉她许氏并非病亡,而是被刘广荣掐死的,求她助其逃过刘广荣的魔爪。她始知事情真相,顿时怒火滔天,当时便欲带着丫鬟前往县衙首告,丫鬟却道她们空口无凭,拦住了她。

她被拦了一回,心中挣扎半晌,才逐渐冷静下来,思量过后,便予丫鬟一些银钱,将其送离刘家,而后开始在家中寻找蛛丝马迹。

然而她实在是愚不可及,时隔数月,许氏已然入土,她曾穿过的衣裳、用过的物件都被付之一炬,就连卧房都被重新整饬一番,偌大宅院再找不出一丝与许氏有关的痕迹。

她一气之下找到刘广荣,质问他是否杀害发妻,刘广荣矢口否认,然她只一眼就能看出自己从小带大的弟弟在说谎,只是苦无证据。

此后二人便撕破了脸,见面就争吵不休,刘广荣数次对她露出凶相,但始终未对她动手。而她终于在夜以继日的摸索中,创出了凤尾戗技法,并用自己引以为傲的技艺,换来了面见钦使的机会。

故事说完了,刘瑞娘的声音戛然而止,整个人跪在地上缩成一团,大颗大颗的泪水自她脸上的伤口滚过,滴在布满污垢的手背上,浸湿了充满遗憾、仇恨的颤抖的双手。

丁五味迅速揉过发红的眼睛,几番张口却无法言语,长叹一声,最终又看向自己的徒弟。珊珊早已背过身去,藏在楚天佑的阴影里。

楚天佑亦是深叹了口气,尔后睁开双眼,平静地道:“刘瑞娘,即便找到你说的丫鬟,一个逃亡家奴指控家主的证词也几无效用,你费尽心思引钦差大人前来,却拿不出半点证据,难道钦差大人仅凭你一人之言便要重新调查许氏的死因?”

刘瑞娘低着头并未答话,放在膝上的双手却渐渐攥紧。

她自然知晓自己没有证据。几年来,她为许氏之死多方奔走,却毫无结果,正是没有实据之故,若非如此,她又怎会费尽心血,设局引钦差前来……不过是指望着钦使见多识广,查案的手段众多,能为此案查出点蛛丝马迹罢了。

“即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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