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德乡君看不上商贾之家,可巧,南海康家也看不上白家自命清高的样子,两家人天南海北的十多年都不曾见面。在珊珊母亲去后,康三爷特意上京一回,与白老太太商议珊珊的终身大事,他生怕白家欺负外甥女孤身一人,以她的婚事攀附权贵。
彼时珊珊还在外游历,对此事并不知晓,康三爷将白家给的几个人户一打听,发现这些儿郎,家世倒是都不错,可人实在谈不上多出众。白老太太的心思昭然若揭,她是在为白家挑亲家,而非是为孙女择婿,因此康三爷回了南海就开始寻摸起来。
此前接到珊珊的信,信中只说,经祖母首肯,已然定亲,他们还当是珊珊从那些差强人意的儿郎里挑了个顺眼的,本是着意要将人为难一番,实在不行就把婚事搅黄了,没想到,见了人之后,大出所料啊!
楚天佑知晓白康两家不睦,暗自揣摩了许久,今日特意换了身嵌金边葛巾紫丝袍,既迎合了长辈的喜好,又不显得过于奢靡。
听康三爷问他为何不曾考取功名,天佑迎着四面八方投来的灼人视线谦虚一笑:“有道是‘操千曲而后晓声,观千剑而后识器’,晚辈惭愧,虽时常研习经典,自书中得了古人精妙学问,却仍称不上洞察世事、通晓古今。因而便与友人一道,游历四方,增长见闻,以晓山川之高峻,以察静水之流深,知民生艰难,日后方能兼济天下。”
“慎思笃行,知行合一,得此道者,虽愚必明,虽柔必强,楚公子真是才思敏捷之人。”康三爷笑着点点头,此人才学心性皆是上等,确实可堪匹配,“只是,恕我倚老卖老,多问一句,楚公子打算何时入仕?”总要有个正经营生养家糊口吧。
对于此事,天佑早有准备,刚要开口,一旁听了半晌的五味先拍着胸脯哈哈一笑,“哎呀,当官不成问题!康三爷有所不知,我可是国主亲封的大御师啊!在官场上那是人脉广博,届时给我徒弟找个小官当当,不成问题,包在我身上!”
康家几人,自见到他们后就对他徒弟穷追猛打,五味一开始都看傻了,暗自摸着下巴琢磨半天,才恍然大悟,这不就是老岳父在考察未来女婿嘛!啧,难怪楚老幺在来的路上就心神不定的,原来如此……
于是丁大御师自觉应为兄弟两肋插刀,生怕自家徒弟应付不来,抢先开口了。对上康三爷惊愕的目光,他还有些得意,珊珊这个舅舅可真是难缠,不过有他出马,一切搞定!哈哈!
“哎呀!原来丁公子竟是国主亲封的大御师!草民有眼不识泰山,礼数不周,还请您恕罪!”康三爷真没想到,自己在为外甥女相看女婿,竟还能有这么一个神来之笔,连忙起身告罪,拱手作揖。
甭管这大御师是几品官,无功名在身的白丁自然都是要拜的,于是康家几人俱是起身要拜。
康三爷既是主家,又是长辈,五味怎能让他拜自己,连忙起身摆手,“别别别!康三爷,您这不是折我寿嘛!快请起身!”
人自然没有真跪下去,珊珊见舅舅起身,立刻离座上前将人搀扶住了,她瞪了横插一杠的五味一眼,无奈道:“舅舅快别多礼了,这位丁大御师,可是最体恤百姓的,从来不讲究礼数,是不是呀?”语气十分不善。
“是啊是啊,大家都别拘礼啊,都坐吧,都坐!”被威胁的五味讪讪一笑,娘诶,他就是帮自家徒弟撑个场面,怎么这康家人都这么实诚啊!
而被五味越俎代庖的楚天佑更是无奈,站在堂中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若他顺着五味的话说,岂非是承认自己无法凭真才实学入仕;若他不顺着五味的话,更显得自己急功近利,枉顾兄弟之情……
好在康三爷往回走了两步,终于回过神来,转身与妻子对视一眼,呵呵笑道:“瞧我这记性,丁大御师舟车劳顿,光临寒舍,定是十分疲惫了!还请您随我到花厅用些茶点,好让草民弥补一番,给您赔罪!”
赔罪什么赔罪,他怎敢让长辈给他赔罪,丁五味满脸尴尬,刚要开口推辞,杜氏也拉过珊珊笑道:“正是正是,还请丁大人给个薄面,用些茶点才好!珊珊,你大舅舅还等着你过去拜见呢,咱们这就过去!”
二位长辈什么打算,珊珊岂会看不出来,她只觉得有趣得紧,当下也不多言,只笑瞥了天佑一眼,任由舅母将自己拉走了。
而不明就里的五味还想挣扎一番,未及开口,在一旁乐呵呵看了半天戏的康盛阳再次抢过话头:“爹娘所虑极是,楚公子才华横溢,孩儿正想请教呢,就不打扰丁大人与爹叙话了。”
眼见自家爹娘将楚天佑盘问半晌,康盛阳早起了较量之心,当下亦是磨刀霍霍,笑眯眯地看向未来妹夫。
“康公子客气了,些微浅薄之见,能得阁下赏识,楚某荣幸之至。”楚天佑早知自己不可能如此轻易过关,怡然一笑,向康三爷拱手一揖,亦是潇洒地与康盛阳转身离去。
最后剩下五味与康三爷面面相觑,他再次尴尬笑笑,再次试着开口,康三爷还是没给他机会,捋着胡须笑道:“丁大人这边请,寒舍虽然简陋了些,庭中倒还有几盆海外传来的花草,还请大人品鉴一番!”
“呵呵,康三爷可别叫我丁大人,叫我五味就好,别客气,千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