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可能,人都没了三十年了,怎么会突然现身!” 康三爷死死盯着二爷,僵硬地开口。
县令暗自抽了抽嘴角,大宅院的阴私不少,没想到这回自己竟然卷进了这种事情里,他看向一言不发的康二爷,提声道:“康明义,你真见到了你那死去的胞弟?”
自然没有,康二爷咬了咬牙,不敢看一旁的堂兄弟,恨恨道:“那人只说,如果我答应他的要求,他就带我去见人。事关重大,我一时不能应承,便告诉他我需思量几日,然后就回家了……因此,我们绝不可能起争执!那个小厮所言都是诬告,定是被人收买了!”
康明义虽性情冲动执拗了些,可不是个傻子,今早突然被县令捉拿,岂还不明白,昨日之事,只怕又是个骗局。
这种事情其实也不是头一回发生了,在康明礼刚亡故那几年,尤为常见。但只有这次,有人拿出了真凭实据,因此他还是在意了几分,没想到就惹出这么大祸。
康三爷见他这德性,连生气的劲头都没了,心中只觉疲惫,一言不发,又默默坐了回去。
“那人提了什么要求?”县令冷眼看着,又开口追问道。
康明义沉默片刻,终于转头看了兄弟一眼,踌躇一番,低声道:“那人……要我彻底分家析产。”
康家三房虽然各自立了门户,但一直比邻而居,族中产业也是一同打理,说是分家,但还藕断丝连。
此话一出,厅中又是眼神乱飞,一时瞅瞅面色黑沉的康大爷,一时又看看面无表情的康三爷,就连县令都不知如何接话了,这好像不是他能插手的事情。
于是厅中的寂静维持了片刻,又被凌乱的脚步声打扰,县令派去询问下人的差役归来,上前与他耳语几句。
文清泽听得皱了皱眉,他将几处线索拼在一起,思量一番,而后沉声道:“康明义,你虽否认与死者起了争执,但毕竟承认见过死者,依照死亡时间来看,你就是最后见过死者的人。依例,本官仍要将你押回县衙看守,待查明你所言属实,自会放人!”
知晓前因后果,康三爷早歇了插手的心思,他只觉是天意如此,自己忍让多年,却换来这么一出好戏,倒不如早日分了干净!
康大爷倒是还想开口,但是却不知如何挽救,只能拼命地给三爷使眼色。
见康家无人阻拦,县令终于暗自松了口气,大手一挥就要把人带走。
然而静静听了半晌的楚天佑将人拦下了,他迎着县令再次变得凌厉的目光,依然是淡淡笑道:“大人且慢,依大人所言,在下斗胆猜测,康二爷归家的时刻,与死者死亡时间较为接近,因而大人才会说,康二爷乃是最后见过死者之人,不知可是如此?”
“那又如何?”文清泽负手而立,盯着这贵公子一般的人物,这人又想玩什么花样?
“在下只是好奇,依康二爷所言,他在子时正刻归家,想必衙役询问的结果印证了这一点。也就是说,死者死亡的时间也在子时前后,最晚不过丑时。”楚天佑敲了敲折扇,神色悠然。
“但大人也曾说过,衙门是在一个时辰前,接到小厮报案的。大人登门时约莫刚过卯正,一个时辰前便是寅时。死者子时已死,报案人却隔了两个时辰才到县衙报案,大人不觉得可疑吗?”
他自然觉得可疑,文清泽瞥了楚天佑一眼,其实他也觉得,康明义动手杀人的可能性不大,但是此人毕竟见过死者,又性情冲动,二人到底说了什么,目前也无法查证,难道仅凭三言两语,就想让他把人放了?
楚天佑见人瞅着他不说话,又是好脾气地笑了笑,“自然,未经查证,康二爷仍是嫌疑最重之人,大人要将人制住,也是理所当然。只是,康二爷毕竟劳苦功高,掌管康家出海的船队多年,听闻近日还有海外夷人应其邀约,到本地投产?康兄,可有此事?”
“唔,正是!”康盛阳连忙接话,呵呵笑道,“大人您也知晓,城南那家缫丝坊前阵子突遭大火,伤亡惨重,我二伯出海结识的这位友人,正是对我朝的丝织物情有独钟啊!听闻本地有缫丝坊,正想资助丝坊修缮,以换取锦缎丝绸之物!您看,若是将人带去县衙,这接济地方的善事不就……”
“怎么,你敢威胁本官?”县令眼神一眯,语气沉了沉,“康家的买卖不是一向由康三爷做主?难道二爷不在,你们就谈不成买卖了?”
“诶,大人说笑了,我等怎敢威胁大人,”楚天佑刷地将折扇展开,端是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我只是在想,若是有个法子,既能为地方保全这桩善事,又可将命案的嫌疑人控制下来,那岂不是两全其美?”
“呵,还有这种法子?你说来听听。”文清泽笼着手冷笑。
“此事说来也简单,大人想将人带回县衙,乃是担心康二爷畏罪潜逃;而康家不愿放人,也并非是想为二爷开脱,不过是不想毁了自家声誉罢了。既然如此,大人将康二爷软禁在康家宅院中,派衙役在内看守,不就两全其美了?”楚天佑摇着折扇轻笑道。
软禁?这个词离南海这些人户实在有些遥远,众人闻言都怔了怔,还是康盛阳率先回过神来,上前冲着县令一揖,朗笑道:“所言甚是!文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