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有些不对。
摆弄过海鸥草和海麻堆砌成的花坛,伊达利亚百无聊赖的巡游过巨大蚌壳所做的漂亮屋顶——热情的蚌精还自愿赠她两颗珍珠,让她可以为花园里新摆的白鲸加上眼睛。
浅灰色的海欧草确实很像白鲸的颜色,但蚌精给她的这两枚蓝紫色珍珠显然与她在北方边界见过的这奇妙生灵黑曜石一样的眼睛不太相似,反而让她想起其他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想起她的小妹妹,美丽的小菲奥雷拉,像花一样柔软的小公主,海王的小女儿。
菲奥雷拉喜欢如同地上的玫瑰一样红的海木,在波光的倒影下就散发着这种迷幻的深蓝紫的色调。
从那次海面上的分别,她将从海巫婆那儿换来的匕首交给菲奥雷拉,已经过去了整整三天。
没有任何音信,海边的华丽的皇家大船上平静无波,没有新嫁娘的惨嚎和仆人惊慌的奔走,她和几个姐妹暗暗浮到海面上轮流查看过,船上仍然和几天前一样灯火通明,快乐的人类贵族在甲板上跳舞饮宴。
两天前清晨的第一缕霞光出来以后,大姐米娅就忍不住哭了起来。
根据海巫婆的告诫,她们亲爱的小妹妹已经像泡沫一样消散在晨光中了。
海上的皇家船只在新婚的快乐中狂欢,海底的皇家宫殿上下都沉浸在失去小公主的悲伤中。
庄重的水百合装饰着宫殿的每一个角落,姐妹们的花坛也都换成了洁白的雪色。
小美人鱼的罹难似乎已经成为定局。
只有伊达利亚觉得事情有些不对。
她并不太相信这种失去——
在霞光一样的泡沫逸散后,她确信在层云中看到了菲奥雷拉惊慌失措的面容。
这个笨家伙,她肯定还没死!
伊达利亚游上海面,没靠近那艘可恨的大船,而是远远的去到一片礁石中。
这里临近农场和农夫,乡村的夜晚黑的很安全,只有贵人会不计灯油的靡费,她不用担心会被农夫看到,又同时可以远离哭哭啼啼的海王宫廷。
在海底的悲声中硬挨了两天三夜,她觉得自己需要安静的思考一会儿。
“您好 ,请问这是童话大陆吗?”
她的清净没多久,一道陌生的男声从礁石后响起,吓了她一大跳,从礁石上一下子跳进了水里,橙黄色的鱼尾在夜空中一闪而过。
甩了男声的主人——一个穿着怪模怪样的银色连体服的青年男子一脸水。
这个怪家伙眼睛都没眨一下,也没对被惊吓的对象表现出歉意。
他仍然保持一副看起来有些生疏的彬彬有礼的样子,向她行了个脱帽礼,如果他拿的帽子不是一个毛线帽,也许会显得不那么滑稽。
他又用那副没什么感情起伏的温和嗓音问了一遍:“这位人鱼小姐,您好,请问这是童话大陆吗?”
伊达利亚生就一副勇敢的脾性,她是姐妹中最胆大的,第一次上岸就敢游到人类的河域里。
初时不过是因为沉思被骤然打断而惊吓到了,等沉在水里缓一缓神,她又平静下来,有功夫去细细打量这个陌生的青年人。
他看起来十八九岁,身材在这个年龄里算是很高。摘下那个滑稽的彩虹毛线帽以后露出了一头服帖板正的黑发,有一双平静的黑眼睛——有点像白鲸,此刻正垂眸看着她。
伊达利亚没见过太多人类,但她觉得他应该是人类里算英俊的了,反正比妹妹喜欢的那个该死的王子要帅。
这种英俊对她的心情没什么缓和,可恨的王子也有一双黑眼睛和一张帅气脸蛋,此刻她正深恨这些人类拐骗走她的妹妹。
她重又浮出海面,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怪家伙终于显出一点迟疑的样子了,他那双黑眼睛里有着快实质化的茫然,紧盯着伊达利亚几秒钟,后者不甘示弱的瞪了回去。
伊达利亚不愿意走,这片礁石是她放空自己的老地方,从她第一次上岸就悄悄选定这片风水宝地,拜托周围的鱼虾海贝迁居到其他海滩,渔民没有什么收获,也不爱往这里走,可以说是她一个人的乐园。
这里地处偏僻,但视角开阔,正能远远的眺望到地上城堡圆顶和一点梯田碧绿的影子。
在菲奥雷拉执意要到岸上去之前,她也同样对地上的一切充满好奇——一个近在咫尺却难以接近的类人鱼王国,试问哪个人鱼不好奇?
她是公主里少有的坏脾气,并不想谦让一个陌生人,尤其是在这种悲伤烦躁的时候。
海平面下的王国一直生活在优游的和平中,伊达利亚没有攻击无辜者的打算,但打一场恶狠狠的“眼仗”还是没有问题的。
她可是人鱼,非必要都可以不眨眼睛,这个人类必输!
怪家伙约摸是怕了,隔着几秒又收回那种定定的目光,取下他的背包翻腾起来。
伊达利亚才注意到他的背包也很不寻常,有奇怪的两条肩带,和一个腰上的搭扣,他刚刚解了搭扣才成功的给背包转了个方向。
背包带着点湿,他可能不敢把它放在礁石上以免沾上更多水,笨拙的挪到身前开始翻找起来。
很快怪家伙找到一个她从没见过的物什,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