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柔族语里,桑吉意为漂亮娇弱的花朵。当年老柔族王不屑于汉族文化,却十分推崇汉人对于女子的三从四德的要求。给她取这个名字的意思也不明而喻:只需要她做一个像桑吉花那样的女子就足够了。然而,珈什那从小就十分讨厌这个名字,并且在继位之后把名字改成了意为海洋的珈什那。
果然,听萧陵真说完,珈什那的脸色有一瞬间变得十分难看。萧陵真也知道,若是平常,珈什那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而今晚恰恰刚发生了一场动乱——原因即国师等人认为身为女子的珈什那并不配成为他们的王上。
“你也不必如此得意,萧陵真。”珈什那笑了笑,看着眼前这个拥有赫赫战功的周国公主,慢慢说道:“你的处境并不比我好过多少,你们有句话怎么说的,五十步笑百步?这次动乱之后,我柔族是元气大伤,但你们周国也需要调养生息,也就不需要你这位手握兵权的公主了。这期间只要你回到京城,就会有数不清的明枪暗箭在等着你。几年后,我能确保我还是柔族的王,你呢?你还会是如今这个威风凛凛的安国公主吗?”
萧陵真神色并没有变化,闻言只是平静道:“我如何不必你操心,你最好还是先考虑下自己,毕竟三年后仍然是柔族王的前提条件,是你得还活着,不是吗?”
珈什那冷冷一笑:“萧陵真,我等着看你会有什么下场。”
萧陵真仿佛没有听到这话,转身走出房门,朝门口的小兵说道:“领队人把珈什那和孩子带回去,她刚产子,身体虚,路上看顾着些,别让她和那孩子死了。”
小兵领命而去。
这时,刚刚去追国师的贺林回来复命,道:“殿下,我等前去捉拿国师等人,但等我们赶到的时候,国师已经被阿科杀了,所以我们只抓住了身受重伤的苏尔塔和阿科。”
“可惜了,”萧陵真并不意外,“还想着能不能从国师那里问出什么。苏尔塔和阿科一个比一个死脑筋,套不出东西,而且珈什那还在我们手里,这两个人对我们来说也没什么用。”
贺林道:“那是杀了?还是……”
“不用杀,”萧陵真慢悠悠说道,“我们把珈什那和孩子带走,然后把这两个人留在这里就行,天一亮应该会有人来接应。”
贺林疑惑:“不杀?”
“不杀。”萧陵真加重语气,“阿科杀了国师,苏尔塔必定会报仇,但阿科是珈什那的心腹,苏尔塔忌惮着珈什那便不会轻易动手,日后两者少不了争端。他们之间的事,让他们留着命自己处理不好吗,我们何必横生枝节?”
贺林会心一笑:“末将明白了。”
萧陵真道:“行了,清扫战场,然后回营!”
贺林拱手:“是。”
此役过后,柔族元气大伤,再加上柔王被俘,几乎能收复大半失地,至此边境可有十年太平。外敌当前,朝廷尚且需要安国公主,外敌被平定后呢?如今诸位皇子大多成年,太子虽立,但其余皇子中不乏母族显赫者,届时夺嫡之争愈演愈烈,这位战功赫赫的公主在京城中还能持身中正吗?若是不投靠某位皇子,她手中的军权就是一道催命符,她自己可以不顾死活,但是她背后的镇北侯府呢?
萧陵真心知珈什那所说的话并不是危言耸听,甚至情况要比她说的还要糟糕。
周朝开国之时,辅佐高祖登上皇位的文臣武将中有好几位都是女子。高祖感念其从龙之功,便颁布诏书升月令,言明适龄女子也可参加科考。诏书对女子科考多加条件限制,其中一条便是有官职在身的女子终身不得婚配。即便如此,诏书颁布后,朝中还是多了许多十分有才能的女子任职,而后才成就当年的景泰盛世。
然而,好景不长,女子参与科考蔚然成风,民间适龄女子不愿婚嫁,个个想着“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最严重的时候,一个村庄甚至半年都不闻婴儿啼哭。
于是,朝廷撤销升月令,要求适龄女子必须婚配,并且满二十不婚配者祸及家人。彼时民间怨声纷纷,甚至有人以自尽抗争。而后朝廷又下诏,言明自杀者,其父母亲族一律流放边疆。至此,民间反对的声音才渐渐平息下来。直至先皇登基,为显宽厚,重启升月令,但是已经没有多少女子参加科考了。如今朝中任职女子仅有五位,所任官职也是无足轻重。
若要打破此僵局,只有……
两个时辰后,天边已见一丝光亮,萧陵真带领部下清理好残兵,回到了军营,顾不得打理自己就和其他几个副将进了主帐,准备商议对柔族下一步的策略。
此役并不是和柔族正面交战,但是却能让大周和柔族持续多年的战争能够告一段落,使得双方能有喘息的机会。并且,在明显是大周占优势的情况下,应当趁机收复失地——先帝在位后期,皇子夺嫡导致朝廷大乱,北部趁虚而入,挥师南下,吞下大周近三分之一的国土。今上登基后,派镇北侯驻扎边境,几年后,镇北侯战死,其长子傅清林平级承袭爵位,但由于傅清林本人是个刀都提不动的文弱书生,就由萧陵真承外祖父遗愿,继续北上,驱逐外敌。
如今柔王和未来的王储被俘,正是提出条件、收复失地的大好机会。但是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