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大人们就起来了。杀猪宰羊,院子里支起两口大锅,四邻都过来帮忙。
今天是刘家大孙子的正日子,屋里屋外早就贴上红喜字。新人的新房在侧边,屋里打了新家具,换的新窗纸,宽敞又明亮。
新娘子是邻村人,离着不算远,天刚亮新郎就赶着牛车带上一群亲朋好友去接新媳妇了。
农家不比城里,没有八抬大轿那些讲究,能用牛车接都是赶上了好时候,像过去兵荒马乱的,哪有这些排场,姑娘家背着包裹接来就一起凑合过日子了。
刘灵芝昨天睡的晚,这会还没太醒,被他娘从炕上薅起来换上新衣服,粉红色的对襟袄,下面是条嫩绿的缠枝长裙,这身衣服若是穿在小姑娘身上,定是鲜嫩可爱。可惜穿在身高体壮的刘灵芝身上,未免有些不伦不类。
刘翠花费力的帮他把裙子系好上下打量,目光落到那双大脚时,眉毛拧成了疙瘩,赶紧又把裙子往下拽了拽:“一会人多你少说话,自己找地方待会,娘今天忙顾不上你。”
“哦。”这话他天天听,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待会看着点徐大郎,那孩子胆子小,别被人欺负了。”
“知道了。”
刘翠花仰着头看着自己的小老幺儿,心里五味杂陈,若是能恢复男儿身也该娶媳妇了。
算了算了,世间哪有那么多两全其美的事,多少人家都绝了户,至少她还留下这么根独苗。
太阳刚出来牛车就回来了,离老远孩子们喧嚷着,在车前跑来跑去。
“放鞭炮,放鞭炮,新娘子来了!”有人把鞭炮点着,噼里啪啦震天响,气氛瞬间热烈起来。
牛车到了家门口,新郎官刘大明穿着青色的锻面褂子,身上绑着大红花,从牛车上一跃而下,伸手把媳妇也接了下来。
新媳妇盖着红盖头看不清模样,被一大群人簇拥的去了正堂,准备拜天地。
老太太杨氏和刘树春坐在正上头,儿媳小刘氏和儿子刘大福坐在旁边。有吉人专门喊三拜礼,拜过天地就算是正式结为夫妻。
刘灵芝跟着一群孩子围在旁边看热闹,突然感觉有人拉了他裙子一下,回头一看是徐渊。
刚刚人多把两人挤散了,徐渊个子又小,在人堆里挤来挤去好不容易找到刘灵芝,赶紧像小尾巴似的凑了过去。
刘灵芝牵住他的手问:“看新娘子吗”
徐渊点点头,刘灵芝把人拉到身前,让他看得清楚一些。
待礼成一群人又簇拥着新人去了新房。
刘灵芝不愿意过去挤,拉着徐渊去了旁边没人的屋子,从兜里掏出一把瓜子糖块递给他。
“我不爱吃这甜兮兮的东西,你揣起来吃。”
徐渊扭捏着有些不好意思,刘灵芝见状抓起来塞进他衣侧的小口袋里。
“谢谢…哥。”
这声哥叫的刘灵芝身心愉悦,顿时眉头舒展,露出个爽朗的笑容。
“快进屋,累死我了,还以为新娘子多好看呢,居然是个斜眼,哈哈哈哈。”门口突然传来两个女孩的声音,接着门被推开,正撞见里面的刘灵芝和徐渊。
女孩有些尴尬,不知道刚才说的话有没有被人听见。
这姑娘刘灵芝认识叫刘杏,以前没搬出刘家屯的时候两家住对门,她娘经常领着她去家里玩,每次来都要拿走刘灵芝的东西。
他爹给做的小木马,他娘给缝的布鞠,还有一条养了三个月的小黑狗。
她一来,喜欢什么就抱着不撒手,不让她拿就嗷啕大哭,哭的能厥过去那种。刘杏娘也不好意思,每次都要给钱。两家是邻居,刘翠花又是个爽快的性子哪能真要这钱,最后只能委屈刘灵芝。
刘杏显然没认出刘灵芝,毕竟两人四年没见过面了,离开那会刘灵芝还没有现在这般魁梧。
两个女孩上下打量刘灵芝,半晌目光落在徐渊身上。
“这不徐家大郎吗,你不去捡柴来这干嘛?不怕你后娘打你呀!”小姑娘显然没觉得这话伤人,平日里徐大郎落魄的模样她们都见惯了。家里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你再气娘,把娘气死了让你爹娶后娘,过的跟徐大郎一样。
徐渊脸色涨红,躲在刘灵芝身后不敢说话。
“关你们什么事?”本来就是新仇夹着旧恨,刘灵芝怎么看刘杏都不顺眼。
“哟,你是谁啊?这么帮着徐大郎说话,别是要给他当媳妇吧,哈哈哈哈哈!”另一个不认识的小丫头笑起来,这话说的委实不好听。
刘灵芝握着拳头向前走了两步,刘杏吓得急忙往后躲:“你…你想干什么?我娘可在外面呢!”
刘灵芝嗤笑一声:“刘杏你还没断奶吗?事事都要找你娘?”
另一个女孩见状不好,一溜烟的跑了出去,边跑边说:“我找我哥去!”
“你怎么知道我叫刘杏?你……你是刘灵芝?”刘杏也认出了他,不可思议的看着比自己高出一头多的女孩。
还没来得及叙旧跑出去的女孩就领着两个半大的小子进来,指着刘灵芝说:“大哥二哥,就是她要打我,还要打杏子姐呢!”
刘杏跟其中一个小子定了亲了,算是他半个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