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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山(1 / 3)

《骗子心事》|周悸眠·文

2024年大寒,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

年少时,她赠他一幅画。

画上云雀与纸鸢并肩齐飞。

后来匆匆几载,她亲手放飞了那只“笼中雀”。

——题记

*

一月末,岁聿云暮。

昨夜望京又悄无声息落一场大雪,冷空气侵袭城北重山环绕的坞宁村,一眼望去,田埂覆白。道旁杂乱无序的枯草和清癯挺立的槐枝显得尤为单调突兀,像抹去所有色彩的黑白默片。

郁书悯晨起时忍不住瞟了眼天气,果不其然,又较昨日下降两个度。

退至主屏,点进微信,见置顶的群聊没有出现红点,最新消息仍停留在凌晨三点十五分,郁书悯长松一口气,将手机搁置在床头,掀被,起床洗漱。

临近杀青,昨夜剧组却临时召编剧开会,就开拍前滞留的电影《九重山》的结局分歧再次进行讨论,导演和主演等也参与其中。

郁书悯既不是演员,也不是有话语权的编创。

顶多是叫过去凑人头数的实习编剧助理。

有人觉得艺术作品该写实,参照社会案例,势单力薄的被拐少女几乎很难逃出恶魔的魔爪,也契合电影名“九重山,重重困我”的概念。

当然,也有不少反对的声音,认为电影可以寄托美好的希望与夙愿,不需要改原剧情。

双方各持己见,互相辩驳。

到最后决定投票。凑人头数的郁书悯强撑眼皮,困意致使反射弧迟钝,迷迷糊糊的,遵循自己内心的想法投给前者,结果意外成关键性的一票。

再然后,深夜改稿,定稿打印,分给最后一场出镜的演员。

郁书悯整理好被褥,拿过架上的洗漱用品,拖着疲惫的身躯,去往公共盥洗室。

取景地在农村,大部分人在收工后选择回镇上的酒店休息,少部分人住进村里的民宿。

郁书悯懒得来回折腾,就成了这少部分人中的一份子。

脸盆搁在白砖水槽,郁书悯叼着黑色小皮筋,随手将长发扎成低马尾。她靠近窗,皎白雪光勾勒她身形,望之如月中聚雪。

忽有脚步声绵绵无力地传来,郁书悯瞅去一眼,便看见同为实习生的学姐温楠游魂似的走来,困到几乎睁不开眼。

两人相视一眼,心照不宣地露出苦笑。

“实习生果真是被压榨的命,哪里需要哪里赶。跟完这个组,我决定在家啃老半年,老老实实准备我的毕设。”温楠走到郁书悯左边的空位,苦大仇深地将脸盆丢进水槽。

郁书悯被她的举止逗笑,唇角掠起浅显的笑弧。

她和温楠同为崇南戏剧学院戏文专业的学生,相隔一届。

初见是在校门口接新生。温楠瞧郁书悯容貌清婉气质佳,先入为主以为是隔壁学表演的,差点闹了场乌龙。

“这戏今儿就能杀青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崇南,”温楠嘴里有泡沫,说话含糊不清。

话过一半,她如梦初醒似的喃喃,“哦我忘了,你家就在望京。反正都放假了,待会儿蹭剧组的车直接回家。”

“大概率还是回崇南吧。总得先找机会当面谢谢沈老师推荐的这次试炼机会。”刷完牙,郁书悯撕开一次性压缩毛巾的包装。

圆片状的压缩毛巾同热水相触的刹那宛若水中生花,渐渐舒展开。氤氲水雾袅袅腾起,像温和的厚掌轻抚过郁书悯的面颊,叫人看不清她眼眸里飞掠过的晦涩。

郁书悯所说的沈老师,是圈内颇受尊崇的导演沈决明。这学期他受学院邀请,百忙之中开“电影名片鉴赏”选修课,郁书悯有幸抢中,勤勤恳恳坐前排听讲。

沈决明见她平时表现佳,课时作业与期中测试优异,逢《九重山》电影项目启动,制片人同他是好友,问郁书悯肯不肯去锻炼一下。

《九重山》是小成本制作,前阵子还卷入投资商放鸽子的困境,有些人觉得没什么希望,也纷纷撂挑子,幸运的是后来有海外影视公司接盘,这才得以重启。

郁书悯欣然答应,和同来实习的温楠一道进组打杂,一晃眼,熬到电影杀青。

但她回崇南,亲自去感谢沈决明只是一部分原因,究其根本,是她暂时不想回那个家,见到他。

温楠本就是崇南人,听郁书悯这么一说,当即兴奋地邀她道:“那到时候我们一起回去。”

郁书悯温和一笑,应了声“好”。

洗漱完毕,二人边聊边走回卧房。

确切地说,大部分是温楠在说,郁书悯性子静,在旁认真地听。

“听说今晚有庆功宴,但还没说定在哪儿。”大概是还没有吃早饭,温楠提及宴席,脑内自动浮现满汉全席。

微仰的白净小脸蛋溢满幸福的笑,甚至脸盆夹在臂弯中,双手合十许愿:“希望资本爸爸给力点,让我在走之前吃顿好的。”

温楠就这么随口一说,郁书悯亦没放心上,哪知真一语成谶。

*

郁书悯回房间,打算先换身衣服,再收拾行李箱。

她缓步踱到床头,拿起搁在枕边的手机。轻按开机键,锁屏弹出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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