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把人惹急了要打架,家里那仨儿子往旁边一站,谁不得悠着点。”
“娘你说啥呢?”
苏小花没听清。
“没,你专心骑车,别拐沟里了。”
苏小花左右看看,一面是田,一面是山,哪来的沟。
娘心虚时,才会瞎找话说。
娘不想说,就不说。
苏小花转了个话题,开始嘱咐娘在路家吃午饭和晚饭,别不好意思饿着自个。又告诉娘,傍黑在吴姨病房等着,她六七点钟过去接,要是那护工不长眼,找麻烦,别一味当包子,越怂人家越看你好欺负,在护工那受气了,就找吴姨说道,让吴姨做主,吴姨是给钱的,护工想挣这份钱,天然被吴姨压一头……
苏小花一直絮叨到纺织厂门口。
李宝珍先下车,然后走到前面抱小闺女下车,迎上闺女似还没嘟囔够的脸,无奈笑道:“你比我更像娘。”
她这心,又暖又酸。
苏小花五官舒展,秀眉轻佻,不可置否。
她这辈子最大的目标就是护好小妹和娘。她就当娘在夸她。
进厂准备上早班的有人认出小花,上来打招呼。
苏小花说了几句,就打算走,真唠起来,肯定拖时间。
走之前,苏小花单脚叉地单手紧握手把,斜着车,弯腰摸摸小妹的头,嘱咐道:“有人欺负娘,在心里记清楚了,晚上回去告诉姐。”
苏小兰和姐姐认真对视,重重点头。
一大早,李宝珍被俩闺女弄得,眼眶湿润。
风一吹,眼睛又涩又冷。
侧过头,把眼泪眨掉。
回过头再看,大闺女已经骑车走远。
“娘,你永远是小姑娘,感动了就哭,开心了就笑,没人笑话你!”苏小花边喊,边摆手,单手握车把,但没回头,姿势很是潇洒。
李宝珍环视半圈,不少人朝她这边看,那点酸涩情绪立马散了,只剩不好意思。低头掩饰脸红,牵着兰兰往厂里走。
从对面家属院出来,横穿马路,往厂里走的工人不少,刚刚和苏小花打过招呼的几个,又凑过来和李宝珍打招呼。
有人听是小花娘来了,和看稀奇似的,也凑过来打招呼,都想看看啥样的娘能生出小花那么聪明机灵又老练的闺女。
小花娘这性子,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
脸皮太薄,一逗就红。明明都是生过俩孩子的娘了,笑起来,那么腼腆秀气。和大剌剌脸皮比墙厚的小花大相径庭。
但老话说的好,娘太能干闺女懒。小花娘明显不是个嘴巴厉害的,小花不强势点,一家子女的不得被欺负死。
有人好奇小花娘来厂里干嘛。
小花娘这性子可替不了小花说媒的活。
李宝珍踟蹰着措词,想怎么说才好。
小闺女比她嘴快,“帮忙看路小宝。”
这么一说,大家明了。厂长媳妇住院了,这是去路厂长家帮忙呗。
这么好的差事,怎么就被小花弄到了手。
有人不甘心,想在工钱上找点平衡。
也许小花为了巴结路厂长,让她娘干白工呢。
便小声追问:“路厂长一个月给多少啊?”
李宝珍在旁边,抿嘴笑笑。
又是小兰抢答,“都是亲戚,说钱见外。”她听姐姐说过这话。
得,这么一说,绝对给了钱,还给了不少,所以才瞒着。
问话的人更酸了。
但很多人心态还算平和。
在厂长家帮忙。
干的好了,是交情。
万一啥小事没干好,惹了厂长或厂长媳妇生气,那可就是招祸。
他们更惊叹小花的妹妹也是个小人精。
一家俩人精,就当娘的嘴最笨。这当娘的真有福。
又一拨夸奖,袭来。
李宝珍这一路听了不少人夸她闺女能干,还有人夸她长得俏的,都快四十的人了,多不好意思,这些城里人就是嘴巴甜。
穿过厂房,和上早班的人流分开。
耳边没了那些夸奖,李宝珍脸上的笑,却越来越放肆。
“娘,你这嘴咧的,比咱屯里看仓库的旺财嘴都大。”苏小兰实事求是的说。
“瞎说什么呢,旺财是狗。”李宝珍嘴上训着,脸上却丝毫没显怒气。
李宝珍心里也小小骂了自己几句,多大人了,没正形,这么不紧夸。
很快到了路家门口,李宝珍把脸上的笑收了收。
苏小花嘟嘴,挑眉,摇晃自个小脑袋,还有人夸她长得水灵呢,她笑笑就收。
不像娘,笑了一路,这会儿才把嘴巴合上,不再让牙吹冷风,但眼睛弯弯,和过年吃的饺子似的,谁见了都知道她在高兴。
李宝珍忙着敲门,没注意小闺女那精彩表情,先嫌弃,后无奈,最后归于平静。
门开了。
四目对视,李宝珍觉得一夜未见,路厂长好像老了十岁。
路长征看到容光焕发的李宝珍,怎么那么碍眼。
明明昨个,被吓到尖叫的,是他们俩个人。
但担惊受怕一夜,现在还没缓过劲的,只有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