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一下子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望向伊落。
伊落眼圈红红的,“我画的是仙家福地,是恢弘的天上宫阙,难道不该更好吗?”
安静又持续了须臾,这时评委中的一位大儒,疑惑地开口:“这位姑娘是何意?何以见得仙家福地就要比这幅山寺后院图要好?这……明明只是选材不同的区别。”
“她那幅图的选材,根本没有难度,我随手就能画出来!”伊落喊道,“所以我才选了仙家福地,画出这样考验技艺的一幅画!”
围观百姓中一个赞同伊落的人附和:“对啊,她这幅画多难,画的又逼真,我就觉得她这幅应该第一嘛!”
顿时伊落更底气十足,委屈的态度也渐渐变成理直气壮的控诉:“你们让宛芍她画我这样一幅画,她画不出来的!”
司巧怼了一句:“你怎知宛芍就画不出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为什么就认定自己是最厉害的?”
伊落甩脸,不悦地盯向司巧,“上回比琴,宛芍弹的那么简单,却得了第一,而我上次弹的曲子,难度是所有人里最高的。再加上这次,我明明画了仙家福地,如假包换的,评委却裁定第一还是宛芍,宛芍那种画明明随处可见,我的画才是整个杭城人都画不出来的。这样的两次排名结果,明显就有失公允!”
这时评委中的一位名媛,低沉地哼了一声,声音虽小,但所有人都听见了,更听出其中即将爆发的怒火。
“我说这位姑娘……”这名媛开口,霍然就是一吼,“既然觉得我们不公平,那你别比了!回家去吧!”
伊落向来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所有人都捧着她,从开灵智起,就顺风顺水,哪曾被人这么严词厉色地吼过?
且吼她的还是个凡人。
她当场就懵了,顿时大脑空白。
那名媛显然是个脾气火爆的,才不管伊落傻了眼,继续吼她:“我忍你很久了!什么叫‘仙家福地就比山寺后院好’?什么叫你弹的曲子技艺最高,所以就该是第一?比琴只会拿难度说事,比画就拿选材说事,你连什么叫真正的‘好’都不懂!”
“我……”
“什么时候难度成为评判琴曲的第一标准了?什么时候选材成为一幅画优劣的决定因素了?你就是将这两样做到极致,充其量也就是拥有极高的‘术’!‘术’再高超,在‘道’的面前也什么都不是!你连这个都不懂!”
“我、我……”
名媛的吼声随着她说话低下来,可语调却越来越冷:“既然你不服,我就与你说清楚,你究竟输在哪里。我们是比‘杭城第一美人’,既是美人,就该貌美、礼仪上佳、兰心蕙质。宛芍姑娘的琴曲,动人心魄,让人身临其境,看清她的温柔皎洁;司巧姑娘的琴曲,明澈净透,有一颗赤子之心,而你的琴曲,空有技艺,无甚灵魂!”
“这一轮作画也是同理!宛芍姑娘的画,感情充沛,画面能予人无限的想象延展,她的画里有怀念、有珍惜、有祭奠之情。还有这几幅画,也都饱含着兰心蕙质的感情。”名媛又指了几幅其他女子的画作,其中就有瑰儿的。
“你再看你的画,除了用颜料堆砌出一座天宫,还有什么?无疑你的画是所有人里最恢弘的,但这种恢弘,只是因为你的选材,并不是画作传达出的感情!”
“我……”伊落哑口无言,被说的一张脸红红白白。她颤抖地站在那里,红红的眼眶里蓄满了眼泪,仿佛下一刻就要哭出来。
她不敢去看宛芍,因为此刻宛芍那静静的、如同旁观者的目光,让伊落觉得自己被羞辱得更加彻底。
心里忽然生出一股,对暮江天的怨怼。
都是因为江天哥哥食言,她才会被这么多人欺负。
江天哥哥不是爱她的吗?江天哥哥不是承诺过,要替她除掉宛芍,让她轻松当选神侍的吗?
为什么江天哥哥答应她的事,没有一件兑现?
现在自己都落到这个地步了,江天哥哥也不来帮她。
他对她的爱,原来比不上她对他的吗?
伊落觉得再也没法承受这些打击了,眼泪夺眶而出,歇斯底里地呼道:“你们就是不公,根本就不识货!我给你们画了仙家福地真正的样子,如假包换,我给了你们这么大的恩赐,你们却还偏袒宛芍!”
听了这话,宛芍都想笑了。再看其他的人,尤其是杭城的凡人们,全都在伊落这番话下,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甚至他们的表情都开始诡异。
“……你没事吧?”一个杭城女子用看疯子的眼神打量起伊落。
“这人是不是脑子不太正常?”
“还仙家福地真正的样子,如假包换……怕不是在做梦呢。”
还有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忽而喊道:“刺史大人,脑子有问题的人,是不是不该参加杭城第一美人的评选啊?再怎么着,也得是个正常人吧!”
“别这么说……看这位伊落姑娘多美啊,瞧那哭起来的样子,我看的心肝都要碎了,还是让她继续比吧,也许她不是脑子有问题,只是入戏太深呢?”还有人调笑地嘀咕。
伊落眼泪直流,只觉得昏天暗地的,仿佛所有人都在往她的脸上扇巴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