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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笼(2 / 2)

为魔骨后,父亲不会再逼我修炼,他们说修浊进度快,我以为届时你也可以转修浊……我错了,我错了,我以为的都是错的。”

隗少宁哭成那样,但他此时此刻,连像往常一样抬手安抚他,摸一摸他发顶的力气都没有了。眼睛缓缓闭上,听着隗少宁的哭声,气力一点一点流逝。

“东夜!”

再醒来,身后脊骨裸露,而脊骨中央,是一截崭新的魔骨,他体内气力更是前所未有的充盈。可是隗少宁不见了,他寻遍散行道都找不见他。

而最终找到他,他已辗转于无数妖魔手中,因失了魔骨失了修为,连丁点反击之力都没有。最后待到他来,他找到他,那少年残缺得最后一点生气都快消失了。

他似乎也是那时才发现,那般年岁的隗少宁,其实也不过是个孩子,褪去骨子里仙门大族的高傲与修养,失了仙骨与修为,他比一般孩童也没大几岁。身弱易折,似乎一场风便能将他的命给带走了。

他抱起血腥一身的隗少宁,四方飓风起,不见天浓重的魔气皆随风而来,他修仙难,身负这截魔骨后,修魔却是前所未有的易,他记得当年他的境界因此节节攀升,随后亲手血屠了那一整座山谷。

却仍然无法挽救当年的隗少宁。

隗少宁这个人,便就如破镜难圆四个字,破碎后任他东夜再如何弥补,都难修复。

他夺仙器须弥为他疗伤,创黑市放手让他实现自己商业设想,可少年一天一天变化,变得愈发不像他自己了。

东夜移步来金阙台时,金阙台台祭已过,四下都是半熄的纸皮灯笼。

他忍了许久,忍住不来看隗少宁,忍住不去思考隗少宁的变化,可终究被一声咳嗽击溃了心防,眨眼时间,他已到隗少宁门外。

“咳咳……扔出去!”

“主子,都一年了,您好歹用个药,再气……再气那人也看不见,何苦作践自己。”

“作践?呵……他东夜何人?他东夜自始至终不过是一条跟着我隗少宁的狗,我因一条狗作践自己?”隗少宁费力压着咳嗽道,“笑话!”

管家端着汤药哑了,好说歹说,隗少宁也不愿意喝一口。虽夜主离金阙台一年,但这一年时间,送往金钱庄的汤药从未断过,他自是知道这次的时间是长了些,但迟早夜主会回来的,他家隗主子与其他三位层主不一样。

待到汤药凉了,隗少宁仍未松口,扛着一身病痛窝在靠椅里,眼睛闭着,什么也不想理。管家只得暂且端着汤药下去,可没料一开门,他夜主风雪一身跨了进来,接过了他手里的汤药。

走进去,舀了一勺,强硬凑到他隗主子嘴边:“喝。”

管家立刻合门先溜掉了。

叶冉搁旁边鬼魅一样盯着,她确认眼前这位肯定不是林钧。若是林钧,即便有温柔乡梦境的掣肘,他也不会做出如此姿态。

隗少宁眼皮睁开,看到东夜,冷笑一声,闭回眼。

“喝。”东夜仍是说。

隗少宁一言不发,唇角垮下。

东夜将碗搁下,坐在了一旁。

外面的光线一点一点沉下,两人之间死寂。

到最后管家敲门进来,安排两人晚膳。隗少宁受管家搀扶,慢慢于桌前就坐,就坐后视线分毫未瞥,却吐出一字“滚。”

管家浑身僵硬,目光游移于两人之间,他们二人如此气氛,这字“滚”说的是谁不言而喻。但是管家仍得装作不明白,分筷布食后迅速溜下去了。

屋门合上,风雪与寒意均隔绝在外。

东夜面上毫无波动。

“隗少宁,”他全名全姓地喊他,“我东夜于你算是什么?”

“是奴才,是狗,是你在不见天里活下去的倚仗,还是你所认为的束缚、牢笼?”东夜抬眼,“我自问,我这么多年,已尽我所能,你呢,你可还是当年的隗少宁?”

少年背对着他,瘦弱的身子骨似乎颤了一颤。

“隗氏全族因你被划为魔道,尽数丧命于不见天,你可问心无愧?”

东夜将凉透了的汤药端起来,过手后再次飘起热气,他走过隗少宁身边,将药碗搁在食桌上,碗底碰上桌面,清脆一声“咯”。

“你所受的那一切,并非我所致,也并非隗氏弃你所致。”东夜开门,“这么多年,你该长大了。”

屋门再次合上,漏进屋里的几丝雪融化在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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