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妈妈从屋里走出来,扶着倚在门扇缓缓蹲下去的胡游琴。
自从封云初从她手里拿走地契,胡游琴在这个家里就失了势,看到云丫头还能罩着斗笠出门,她却只能在这一方院檐里,苦守寒屋。
她本以为把封云初送出门,这个家就是她和管家的天下了。
等到把袁家聘礼兑现,拿到卖铺子的尾款,将她手里原来封老爷给的那些个田产房屋一卖。
她便可以和封管家一并回去乡下享福。
而今,封云初没嫁出去,封管家夺走她的命根子,弃了她,她在封家失了势,连家里下人都可以不听她的了。
“夫人快别哭了,我听姑娘的丫鬟说,下个月封大姑要回来祭奠老爷,我们还得好好接待。”
“别让其他人看出什么,到时候让封大姑知晓就不好了,至于姑娘的事,就让大姑来了再说。”
“大姑一向不喜女子出去抛头露面,这次来恐怕会针对姑娘,到时候咱们就在大姑耳边煽风点火,让姑娘把铺子卖了,咱们就可以拿到一部分钱了。”
胡游琴点点头,暂时只能这么办了。
刘妈妈劝完,带着胡游琴进屋洗脸去。
晏侯府后院长廊。
今日天气不错,院中鸟鸣清脆悦耳,偶尔有两只小鸟从这个枝头飞向那个枝头,发出“咻咻”的声音。
晏时牧带着晏横晏竖出门,他今日穿着鸦青色杭绸素面夹袍,腰间别着一枚翠绿弧形残玉珏,头上挽着平髻,用金簪束冠,颇有一丝少年阳光之气。
几人刚走上长廊,就听到从前院传来一声厉喊:“又要去哪里?”
“侯爷。”看到来人,晏横晏竖立马行礼。
晏时牧瞧了他一眼,不应答。
“你出去也就是跟那些酒肉朋友勾三搭四,纸醉金迷,今天别出去了。”晏徽廉说。
晏横晏竖退到长廊下阶外。
晏徽廉立在长廊上,看着晏时牧,胡髯微挑,“巡抚司的指挥使被调走,你快些上职去吧。”
听到这句话,晏时牧昂起头,轻蔑地瞧了晏徽廉一眼,语气轻挑:“哦?父亲大人的能耐真大,还能管我的巡抚司。”
晏时牧的声音不大,嘲讽意味十足。
晏侯府是一门武将,晏徽廉从年轻时就带兵打仗,多少次守卫疆土,是大梁的镇国大将。
他的职位是朝中一品,对下头的人掌有生杀大权。
就因为如此,前段时间晏时牧的巡抚司出了点问题。
晏时牧管理的巡抚司里有个小兵,小兵在巡抚司的地界与百姓发生冲突,打死了人,那家人悲痛欲绝,跪在巡抚司司外哭天抹地,将这件事闹到了大理寺。
大理寺就处置了那个小兵,晏徽廉是个清正廉明的武将,知晓这件事是晏时牧的手下,不管事情原委,不留一丝人情,直接将他的职位撤掉。
几个月来,晏时牧就因为此事成了巡抚司的笑话。
和其他人出去喝喝茶,聊聊天,都能把这件事扯出来反复说。
晏时牧的讥讽对晏徽廉没有丝毫影响,他挥挥手示意晏横晏竖过来。
晏横晏竖一直注意着这边,看到手势小跑过来,“侯爷。”
晏徽廉看都没有看晏时牧,伸出手指着旁边自己的混账儿子,一脸肃然。
“你们今日开始跟着晏时牧一同去巡抚司上职,别让他去外面溜达。”
说完,晏徽廉上下打量了一下晏时牧,又说:“把这身衣裳换了,还有这个……”
他指着晏时牧腰间的残玉,“还留着干嘛,一块碎了的东西。”
“是。”
晏横晏竖面面相觑,而后拱手,应声极其宏亮。
说完话,晏徽廉也不管晏时牧什么态度,负手踏步,转身出了后院长廊。
晏徽廉走后,晏时牧站在长廊下,垂头看了看残玉,残玉用结实的红绳绑着,还挺牢固。
他一把扯下来,握了下,差点被残玉的角片划到。
晏横提醒他,“世子,今天我们去不了绣春楼了,你不是说马上要和封家姑娘合作开什么绣坊,要去绣春楼看看,听说封姑娘要去绣春楼,还想看看她把那件衣裳做完没有……”
晏横没说完,晏竖用手肘碰了晏横一下,晏横止了声。
今日去绣春楼是昨日晏时牧安排的,绣春楼每年都会举办几次品鉴会,从前他跟着母亲去过几回,自母亲离世后,他就再也没去了。
和封家姑娘的约定他还记着,此次去绣春楼瞧瞧,看看其他绣娘的手艺,也可以对比封家绣坊的,主要是他想了解封云初的绣法是怎么回事。
晏竖:“世子,我和晏竖先去换工服了。”
半晌,晏时牧抬头“嗯”了声,晏横和晏竖便走开了。
他们走后,晏时牧也转身回了自己院子。
绣春楼的品鉴会一年举办两次,今年临春末,这是第一次。
前两天,封云初让以蝶出来打探过品鉴会相关事宜。
听闻绣春楼原是绣坊布行皇商办理的,他们的目的是在这里开展招募大会,将各地的绣娘聚集在这里,招募新的有手艺的绣娘,从绣娘手里低价购买绣品,然后皇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