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有半年未见,宋娘子都快不记得这件事了。
宋娘子苦笑着点点头,“不客气,当时就想着以你的手艺,定能在品鉴会上拔得头筹,果然不负我所望,你真的做到了,比我想象中还要厉害。”
她说话的时候有气无力,又撑着身子咳起来。
封云初见了,走过去捧起刚才女使留下的汤碗端过去。
“宋娘子,喝点热水吧。”她说。
和宋娘子许久未见,她问了许多有关绣坊这大半年的问题,封云初都简略地回答了一下。
坐在这里大半天,她发现宋娘子咳嗽频率很高,偶尔咳一下还会咯血。
病情实在不轻。
“封姑娘,我听闻你们封家绣坊有一种刺绣,叫什么乱针绣,我想学一学。”宋娘子说。
学刺绣?
封云初没想到宋娘子找她来是想学刺绣。
可是她都病成这个样子了,再做一些伤脑筋的活,恐怕对她的身体不好,病情更加得不到好转。
她刚想说出自己的顾虑,宋娘子笑着扯了扯嘴角,“别担心,我知道自己的病,每到冬日就会严重一些,其他季节会好一点。”
“现在学来,是想为我的家人亲自绣一些东西,我不想以后我走了,没有留下任何东西,连他们的思念,我都带不走。”
宋娘子说着,眼泪唰地一下落了下来,淌过鼻尖,滴在被子上。
“嗯,好。”封云初点点头,答应着。
她还不知道宋娘子是哪家的娘子,不管进哪家府中,她都是从旁门进院,若不是主人家自报家门,她都不知道是为谁做了刺绣。
离开之前,封云初把自己绣好的绣品拿出来,送给宋娘子。
“请宋娘子好好养病,过两日我再来看您。”她说。
回到绣花阁。封云初又想起宋娘子那一脸病容,问起旁边的以蝶。
“以蝶,今日来咱们铺子的吴妈妈的宋娘子是哪家的?”
看宋娘子的穿着,还有她的住的院子,不像平头百姓,应当是哪家大户人家的娘子。
以蝶手指戳了下下巴,想了想,“不知道,宋娘子看起来很少出门,身边的人都没有见过她。”
找不到答案,她便不想了,反正两日后再上门留意一下就是。
两日后吴妈妈再带她登门,封云初跟着进了偏门,从偏门进入,进去一条长廊,跨过小桥,进了宋娘子所在的冉月阁。
她留意了一下这间院子,看起来还是很大,来来往往的女使丫鬟挺多,可能因为怕打扰宋娘子休息,女使丫鬟们行路都十分小心。
封云初也特意慢下脚步,唯恐惊扰了屋里休息的娘子。
可这时,一个小孩子嬉笑的声音在长廊上响起,边跑边喊“快来抓我啊”,然后就朝吴妈妈这边跑过来。
后面跟着一个小丫头,追着小女孩说“别跑,我要抓到你了”。
两人嬉嬉笑笑,好不热闹,在这个安静的别苑里,增添了不少色彩。
封云初压抑的心情,似乎也随着这两个小孩子缓了许多。
“禧姑娘,别跑,小心摔着。”吴妈妈喊。
前面被叫“禧姑娘”的小女孩没有停下来,围着吴妈妈和封云初绕了两圈。
封云初看到,禧姑娘身上佩戴着她前两日拿来给宋娘子的香袋,瞬间明白禧姑娘在冉月阁的身份。
腰间的香袋络子晃晃荡荡,随风摇摆。
禧姑娘一边防止被后面的丫头追到,一边笑着说:“不会的,我怎么会摔倒。”
话刚说完,没跑几步,她不小心踢到石头,一下子跌了下去。
“姑娘……”追着她跑的丫头赶忙跑过来,认错地低下头。
吴妈妈一把抱起摔倒了禧姑娘,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冲着后面的丫鬟吼:
“娘子喊你陪姑娘玩,你可要把姑娘的生命安全看做第一,再把姑娘摔着,就不要再冉月阁伺候了。”
后面的丫头垂头认错,“是,是,吴妈妈。”
吴妈妈应当是冉月阁的一等婆子,专门管宋娘子的院子,院子里的人都听她的。
禧姑娘站起来,身上的香袋掉了,络子落在地上沾了灰尘,她拍了拍香袋,大哭起来,“坏了。”
声音糯糯的,奶奶的。
封云初不忍小孩子哭,忙把包裹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套暖耳套,递出去,“姑娘,用这个吧,这个我拿回去修一下就好了。”
看到新东西,小家伙马上不哭了,双手捧着暖耳套,看到上面绣着漂亮的蝴蝶,甚是喜欢。
“谢谢姐姐。”
里面的人好像听到了外面的声音,远远听到屋子里的咳嗽声,“吴妈妈,是禧儿惹什么事了吗?”
吴妈妈扯着嗓子回应,“没事娘子,”说完看了眼站在一旁的封云初,喊了一声,“娘子,封姑娘到了。”
屋里人咳了两下,“请封姑娘进来。”
“是。”
封云初跟着吴妈妈往屋里走去,却听到后面传来禧姑娘的声音:
“吴妈妈,封姑娘是哥哥说的那个绣花最好看的封姑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