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视线在一直安静聆听的苏酥面上扫过,“恐怕不止是为了夫人的身体,还有心底的娇娇妻吧。”
苏酥觉得新妇若被别人这般逗趣儿,应该脸红害臊的。
她咬住下唇,粉唇咬得白,双颊却漫上一层绯红。
新婚燕尔,如胶似漆,一日归家不见就心痒痒。姜皇后一看苏酥的神态便能理解,不再挽留,让贴身宫人送陈氏与苏酥出宫。
陈氏与苏酥退下离宫。
浩大的凤仪宫又恢复了宁静,然而这宁静很快就被从内殿步出的人打破。
“母后!”荣嘉公主褚蔓舒不满地撅起嘴巴,大步流星地走出来,一面走一面说,“你们说得实在是太久了,女儿在内殿都快憋坏了。”
“本宫与英国公夫人久违,自然有许多话要谈。”皇后招了招手,让宫人把盛满坚果的玉碟端近些。
褚蔓舒行至主殿,就有宫人手脚麻利地搬来椅子,她大咧咧地坐上,挨着皇后道:“母后明明知晓,醉翁之意不在酒,召英国公夫人进宫是幌子,为的是看看世子娶的妻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姜皇后双手的无名指与小指皆戴着宝石护甲,其余的手指都用凤仙花汁染上颜色,双手保养极好,肤如凝脂。
她亲自剥开一枚枚松子,“看你说的,何方神圣不至于,不过陆无咎的夫人你也见了,该对他死心了吧?”
“女儿见了,她无非就是长得狐媚了点,哪里比得上女儿?女儿不甘心。”
姜皇后剥松子的手势微滞,褚蔓舒说世子夫人长相狐媚,而世子夫人又与她长得有五分相像,岂不是也在说她狐媚了。
姜皇后心底有些不舒服,但褚蔓舒到底是自己身上落下的一块血肉,权当她无心之言,不好发作。
“她长相如何、品性如何、出身如何,都与你无关,感情一事是不讲先后道理的,你甘不甘心也没有用,全看陆无咎的心思。他对你无情,纵然你把事情做得至善至美,也换不来他的心意。”
褚蔓舒怏怏不服,“母后,真的没有一点儿办法了吗?女儿听说了,她就是林家一个乡下的远房亲戚,根本配不上无咎哥哥。”
“能有何办法?你没见本宫将人请进宫,留得久了点,他就巴巴地等在宫外,像是担忧本宫会将他的新婚妻子怎么了似的,以前哪有这举动?”
褚蔓舒求而不得,干脆耍起脾气,“母后早知女儿对无咎哥哥的心意,为什么不早些时候给父皇说,让父皇给女儿赐婚,这样他也不会另娶他人了!”
皇后不自主地厉了声音,“舒儿,感情的事不能强求,纵然你父皇下旨让他和离尚公主,你嫁给他也不会幸福的,你还看不出来吗?他心里根本没你。”
褚蔓舒一直被帝后捧在手心上,要天上的月亮就不会摘星星给她,自幼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皇后对她温和有加,很少说重话。
如今向来无忧无虑、肆意成长的公主在感情上栽了个大跟头,还被皇后说了重话,她顿时满腹委屈,“母后,难道我真的比不上那个狐媚子吗?”
见她眼眶湿红,姜皇后心底酸楚得厉害。
大晟建国后,南边的南楚虎视眈眈,在大晟休养生息之时一举进攻,兵临城下,山河危在旦夕,他们褚氏不得不暂时逃离皇宫。
舒儿也就是那时走散的,她才四岁啊,那么小的年纪,连字都认不全,虽然身侧有姜皇后的心腹陪伴,但终究是流落民间,吃过不少苦。
后来,大晟反败为胜,战胜南楚并吞并,一统中原成为四海八荒内的强国,她的皇后之位根牢蒂固、安如磐石,但浩若烟海的大千世界,她依旧寻不到舒儿的消息。
最大的可能就是舒儿与手无缚鸡之力的心腹宫女,一同丧命在那场启正四年的战乱。
直到五年后,时局稳固,姜皇后心如死灰,曾经的心腹宫女带回了流落的舒儿。
姜皇后失而复得、欣喜若狂,对舒儿有应必求,把她养成娇惯性子,但那又怎样?她本就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公主,她有娇惯的资格。
姜皇后将剥好的松子满满当当地放进褚蔓舒的掌心,将她的鬓发别至耳后,慈爱道:“舒儿,你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公主,没有谁能比得过你。”
褚蔓舒扑进她的怀抱,娇娇地喊了声“母后”。
让她放弃无咎哥哥,无异于在她心尖剜下一块儿肉,她压根舍不得。
“舒儿,放弃吧,世间男儿郎众多,不缺他一个。”皇后拍着她的后背宽慰,她没有说的是,即便陆无咎与她两情相悦,他们也绝非良配。
褚蔓舒陷入万分纠结,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东华门。
宫人将苏酥与陈氏二人送到宫外便离开了。
天际的晚霞衬着高高的朱墙,绚烂而刺目,西边有倦鸟扑扇翅膀归巢,地上的人也要归家了。
宫门外、马车旁,有一人迎着万丈霞光长身玉立,单单站在那儿就是一道旖旎的风景,光是一个背影就让往来的行人如痴如醉。
苏酥扶着陈氏行走,陈氏隔着三四丈的距离遥遥呼喊,“无咎。”
陆无咎转过身,疏冷的眉宇叫晚霞染上暖色,就像云端的仙人被软丈红尘沾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