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茅津渡的北岸,战事稍停,渡口已被西凉军控制。 入夜时分,西凉军的大营连片安札,烟雾渺渺,各部兵士都在埋锅造饭。 营寨中显要位置立着中军大帐,帐前竖着大旗上绣着“校尉张”的字样。 后方是一座寝帐,里面灯光朦胧,有一女子正跪坐在案几之前,案子上放置了一卷展开的书册。 这女子大约二十几岁年纪,姿容娇美体态丰盈,正全神贯注看着那卷书册。昏蒙的灯火映照下,书册上隐约可见“太平要术”四个字。 这时有婢女走到寝帐帘子外,行礼后说道:“夫人,将军请您过去行酒。” “知道了。”女子叹口气,这是又喝多了。 她把写有“太平要术”的卷册藏好,起身站起走出寝帐。 前方的中军帐中灯火通明,帅位上坐着校尉张济,这出身凉州武威郡的西北汉子,形容粗粝野性十足,眼光锋利如刀,粗糙的脸上横着几处伤疤,使他更显凶暴。 账中两侧席地而坐的都是他麾下将佐,左手两个青年依次而坐,频频向他敬酒,显然是很信任的亲随。尤其离着最近的那人,二十四五岁,相貌英俊,和他竟有几分相像。 张济喝得有五六分醉了,指着那青年道:“河东柳氏派人给我送信来了,邀咱们夹击白波军胡才,绣儿,你说咋办?” 被称作绣儿的名叫张绣,是张济的侄子,他还没说话,旁边的另个青年抢着骂道:“去他码的柳氏,凭柳家也配指使咱们,想吃掉胡才,多大能耐啊。” “没问你张骥,给老子闭嘴!”张济抓起一块骨头砸过去,却被小伙子一闪躲了过去。 张骥是他的另一个本家侄子,和张绣一起,都是他从凉州家乡带出来的。 张绣高大英武能征惯战,头脑灵活,深得张济信任,他自己又没有儿子,就把张绣当儿子培养。 张绣沉吟了一下,说道:“侄儿听说胡才是郭泰帐下四天王之一,带领的都是多年征杀的铁血亡命徒,硬碰硬只怕多有折损,这笔账不划算。现在李傕、贾诩的残部就快撤到渡口,要是让他们抢先渡河,断后的可就是咱们了。” 张济点点头,“老子也是这样想的。中郎将牛辅听信巫师妖言已经跑向渑池,他和司空有翁婿之谊肯定不会受责罚,反倒是我们这几个校尉,仗打败不要紧,要是再折损兵马可就无法交代了。” 张骥恍然大悟,“叔父侄儿明白了,咱们现在就是和李傕、贾诩他们比谁人死的少。” 这事是有先例的,张济并不是凭空胡说,当年董卓和张温等六路人马讨伐西凉叛军,最后无功而返,反倒是董卓人马未损而得到朝廷褒奖。 所以在这乱世保存实力才是首要的。 “但就这么回去,好像也不妥当。”张绣琢磨了一下,又说:“侄儿听说平陆柳家虽是解县柳家分支,可是家资亿万粮草富足,婢女奴仆如云,实力不比主脉相差多少。要是……” 张济歪歪嘴,“绣儿,你啥意思?” 张绣凑上来耳语:“侄儿有个主意,叔父你看这样这样……” 张济听罢哈哈大笑,“绣儿真我张家麒麟儿,胡才那边好办,咱们两军打交道多次,打打停停多有默契,只是柳家和卫氏那边带兵的如何?” 张绣笑道:“侄儿早派人查清了,柳氏兄弟和卫家公子不过是金玉其外的草包枕头,堡中应该还有蔡邕一家和侍中刘和,都是文弱之辈,这刀剑无眼中个流矢啥的只能怨命不好。” 张济点头,“妙极,就这么办。” 这时面容娇美的女子趋步走了进来,大帐中部将见了都纷纷俯身见礼,皆说见过夫人。 原来这女子就是张济夫人邹氏。 象张济这样的不可能只有一个老婆,他倒是很珍爱这一个,是以跟着董卓上洛,把邹氏也带在身边。而且一喝多,就让邹氏出来行酒,以显示自己有个漂亮女人。 邹氏面无表情,依次行酒,众将谢过,皆不敢多看一眼。唯独张绣不怕,看了一眼又一眼。 张济横他一眼,“绣儿,你要是再敢偷瞧婶娘,我把你眼睛挖出来。” 张绣笑道:“侄儿觉得婶娘风华绝代,寻思以后也娶个婶婶这样的夫人。” “你倒是说实话。”张济哈哈一笑,下令道:“张绣、张骥听令,你二人带所部兵马前往柳家堡,一切行事,皆听从张绣号令,速去速归不得有误。” “是。”张绣、张骥站起接了令箭,转身离开营帐,调动兵马去了。 柳家堡这边,柳家和卫氏的人马也在集结,卫仲道和柳氏兄弟全身披挂,准备出征。 刘和倒是费了很大口舌,劝阻他们不要以卵击石去阻击胡才的人马,可他们立功心切,非是不听呢。 不但不听,卫仲道和柳仲义两人还对刘和冷嘲热讽,说他是贪生怕死之辈,妄为汉室宗亲。 要送死谁也拦不住,刘和只得作罢,回到住处让侯来吉收拾行装,准备趁夜离开。同时去劝蔡邕和自己一起走,蔡邕觉得不告而别有违君子之道,说啥不肯走。还说坞堡坚固粮草丰足,万一战败也足以自保。 蔡文姬和刘和一起劝,蔡邕也是执拗不听。 刘和有点犯难,这老腐儒啊,难怪高祖刘邦时不时拿儒生开涮,有时候他们的脑子是不开窍。 刘和又不能把蔡邕一家扔下不管,都快把人家女儿给拐跑了,这要是自己走了让蔡邕自生自灭,又岂是君子所为。 最后刘和想起一人,这个困局看样子只有他能破解了。 刘和把侍中印绶拿出来交给侯来吉,让他带领一屯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