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淮之这话一出,周酒手上汤匙一顿,一下没忍住连咳了几声,嘴里那口刚刚送进去的汤都差点喷出来,好在素养尚佳,除了脸憋得微红,倒也没太过失态。
周酒没想过裴淮之竟然这样毫不避讳地直接提起他们过去的牵扯,要知道曾几何时,两人还未分手,他从未带她出席过任何公开场合,更不会在有外人的地方公开承认和她之间的任何关系。
酒桌上的一圈人,除了喝高了不太清醒的那几位,其余的显然将裴淮之方才那话听得一清二楚。
先前还趾高气昂捧高踩低,明朝暗讽排挤周酒,兴高采烈围在宋佳妮身边溜须拍马,赶都赶不走的几个女艺人,此刻紧张得心脏砰砰直跳,一下一下有力到恨不得从嗓子眼里跳出来,眼神里没了方才的得意和嚣张,耷拉着脑袋悄悄抬眸往周酒那头瞧上一眼,都显得十分小心翼翼。
随后再看向宋佳妮时,原本的热情和恭维立刻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猜忌和质疑。
方才马屁拍得最响的波浪卷唇角拉着,扯了扯身边另一个艺人,侧过身去,将音量压到最低:“你刚刚听见裴总说的话了没有?”
女人不动声色地轻点了下头。
几个人习惯性地开始叽叽喳喳窃窃私语起来。
“什么意思啊……?那话听起来,怎么好像裴总是对周酒有意思啊……”
“不是好像,是本来就是,而且应该是早就在一起过了……不过听裴总刚才那话说的,应该是已经分手了吧……”
“分手了吗……?”波浪卷眼神装作不经意地悄悄往对面周酒那边扫了好几回,想起方才自己对待周酒的态度,不自觉忐忑起来,话音都有些抖,“你看裴总对周酒那个样子……像已经分手了吗?”
几个人闻言,纷纷假意地扭了扭脖子,视线朝周围转了一圈,而后刻意地举起酒杯相互碰了碰,杯身轻轻碰撞之时,个个余光不约而同地往周酒那头看了过去。
就见周酒秀气的眉心微微皱着,葱白指节优雅地抵在鼻下唇周,轻咳了两下,而紧贴在她身边坐着的那位,外界出了名的高傲清冷,性子狠厉的巷深裴总,见状想都没想,起身从边上抽了几张纸巾,体贴地俯下身,凑到周酒跟前,眼神痴缠地睨着她一秒都没离开过,伸手便要亲自替她擦拭。
那动作几乎是下意识的,熟练得在外人看来,一眼便知曾经定是有过亲密,甚至于此刻,都透着股人人都能察觉出的宠。
而边上那个令人羡慕的女人似乎还不领情,偏头狠狠瞪了他一眼,碰都不让他碰上一下。
裴淮之竟还不恼,唇角的笑意甚至还渐深,周酒悄悄拖着自己的椅子往旁边挪去一点,他便厚着脸皮,似笑非笑地偏着头,痞里痞气地学着她拖起凳子,挪得更近一些。
摆明了就是要让在座的各位看看清楚,两人关系匪浅。
黑长直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方才她也没少给周酒看脸色,此刻多少有些慌:“分没分看不出来,但是看得出来,裴总那眼珠子都快掉周酒身上了……”
一时间,酒桌这半边的气氛都变得凝重起来。
渐渐的已经有人开始互相推锅,甚至将这些尴尬和恐惧全数怪罪到了宋佳妮头上。
“那宋佳妮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她高中的时候和裴总真在一起过?”
“我哪知道啊,一开始是谁提的这事啊,我怎么觉得是她自己!”
“那便当的事,不是你说的嘛?说的跟真的似的,我以为你真看见过呢,裴总居然还亲自来打假。”
“可我不是因为宋安安说她姐胃不好,才顺口说的嘛,我也不知道哪听来的,我看宋佳妮羞成那样都没否认,我也以为是真的呢,哪知道是假的……”
“该不会当初在学校读书的时候,这些传言就都是她们姐妹俩自己传的吧,看宋佳妮刚才那样子,也不像是干不出来。”
“那宋佳妮也太恶心了,舞到人家正宫娘娘面前,都不会心虚尴尬吗?”
“该不会是以为自己长得和人家像,就能上位?之前网上不是传她俩很像吗?其实亲眼把两个放到一起就能看得出来,宋佳妮差周酒可差远着呢。”
“悄悄说,宋佳妮脸上动过刀子的痕迹太明显了。”
“卧槽,动过?网上都说周酒模仿她,该不会其实是她照着周酒整的吧?东施效颦。”
“癞□□妄想成为白天鹅……”
几个墙头草叽叽喳喳,仗着坐得离裴淮之周酒两人远,浑然不顾宋佳妮还坐在身旁,肆无忌惮地吐槽个没完没了。
而半个多小时之前还优雅端庄高高在上的宋家千金宋佳妮,此刻胃内被酒精冲刷浸泡,翻江倒海,忍着疼痛和恶心之余,还得强行笑对议论纷纷,忍气吞声,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紧握着酒杯的骨节没了血色,红着眼紧盯着酒桌对面的那个,她恨了二十年的周酒。
为什么二十年都过去了,明明她已经成为了宋家唯一的千金二十年了,却依然有人认为周酒才是真正的白天鹅,而她宋佳妮无论站得再高,也只配得上一句东施效颦。
明明她已经比她优秀那么多,可她渴望得到的,却依然还是周酒拥有了还不屑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