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澈把一早写好的申请表撕碎扔进垃圾桶,便打算去找田主任。
主任医师有单独办公室。
田主任办公室在走廊尽头靠右手边,快到时,正巧钟淮月从医生值班室走出来,她没有穿白大褂,背着包,像是要下班。
程澈有些惊喜,但还是故作镇定,斟酌着开口“钟医生,下班吗?”
他穿着黑色短袖,留着三七分,鼻梁高挺,但还是掩盖不了眼下乌青。
钟淮月抬头看着眼前人,心底有股说不明道不清异样,便当他是客套,笑着应声“你怎么知道我姓钟?”
程澈朝查房时,钟淮月挂工牌的地方指了指“上面有写,钟淮月,钟医生”
空气中消毒水味逐渐刺鼻,见保洁阿姨在拖地,钟淮月觉得两人距离过近,便不动声色往旁边挪开,并和他保持距离。
看着他说“不过我们晚上还会再见面的”便扭头就走。
程澈勾了勾嘴角,望着她,直到消失在自己视线,回过神,踏入田主任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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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12点,钟淮月准点踏入医院精神科室大门,不同白天,没有阳光照射的走廊显得格外阴森。
路过护士站,小护士正趴在桌子上打盹,看她睡的正香,便没叫醒她。
钟淮月在更衣室换上白大褂,准备去寻找林钰文。
见办公室门虚掩着,透出灯光,她轻推开门,不出所料,林钰文已经坐在办公室座位上,正背对着她。
“林医生,我来了”钟淮月打破寂静,率先开口。
见她来了,林钰文放下病历,顺手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松了口气“来得正好,我快忙不过来了,下午我这又收了几个病人“
钟淮月走近些,看清桌上还未来得及清理的外卖盒。
林钰文起身,趁着收拾外卖盒得功夫,解释道“下午我就来医院了,想着你刚来燕京不久,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
钟淮月眼尖,等林钰文收拾走垃圾,抽出几张纸巾,帮忙擦桌子。
看桌上文件散落各处,顺手整理一番,“ 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我看您一天也没好好休息”
“36号病床,前几天刚收的病人,有急性严重焦虑发作(惊恐发作:病人在发病时会心悸、胸闷、气急,严重患者会失控发疯或死亡),需要每隔几个小时去观察病情”
钟淮月心领神会,点点头。
“一般夜班事情不多,只有极少数病人病情不稳定,需要定时去查看”
说到这,林钰文声音放小,凑近说“没什么事话,你可以去值班室休息”
“好的,我记住了,36号病房有位确诊为惊恐发作的病人,需要每隔几个小时去看看,林医生要是没什么事,你先去休息吧”
见徒弟如此上道,林钰文一脸欣慰,客套几句便高高兴兴休息去了。
钟淮月下午时补过觉,现在不困,从林钰文桌上拿了本沈渔邨精神病学翻看。
办公室内静悄悄,书本翻页声格外刺耳。
医生值班室内
林钰文翻来覆去,难以入眠,自从与田甜吵架后,两人一直没联系,恰好医院安排外出规培,田甜了报名,连当面说清楚机会都没有。
两人都是燕京本地人,从小青梅竹马,大学毕业后便顺理成章在一起,两家人都十分看好这对。
田甜又是被家里宠着长大,身上带着大小姐的傲气,始终不肯低头。
偏偏林医生又是好脾气,次次都哄着这位大小姐,一个娇纵,一个包容。
这些年,在一个科室,可让大家吃了不少狗粮,同事天天调侃自己午饭不用吃,看着田医生和林医生就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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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个夜晚,程澈从梦境里惊坐起,脑海里不断闪回那日情景。
飞机宛如折翼的鸟,从两万英尺的高空直线下坠,警示灯亮起,发动机故障警报声一直急促重复。
程澈坐在驾驶仓,飞机下坠速度过快,使他额角青筋不断充血,脸憋得涨红。
“滴滴滴!失速警告,失速警告!”
飞机倒转,头部朝下,失重感使他急速喘气,眼前视线模糊,程澈凭借肌肉记忆,拉动操作杆,不断重启设备,试图使飞机恢复正常。
“发动机失火,发动机失火”机械警报声充斥在狭小机仓里。
指挥室“尼克,尼克,做好跳伞准备”
程澈不死心,试图开启EPU(应急动力系统),“EPU,启动失败”。
飞机距离地面还有一万英尺
——八千
——五千
指挥室“尼克尼克,做好跳伞准备!飞机保不住了!”
崩!!
程澈在飞机坠落前用力按下按钮。
风浪把降落伞吹地在空中原地打转,他双手死死抓住降落伞背带,只觉得一阵头晕目虚。
飞机在距离地面三百英尺爆炸,巨大底音浪弥漫开来,相差几秒钟,差点命丧黄泉。
画面到这便停止,程澈抱头,整个人紧紧蜷缩在病床上一角,眉头紧锁,额头上不断冒出冷汗。
好似有人一记闷棍敲中脑袋,只觉得脑中一阵尖锐地轰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