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季的落日余晖,洒落在这片经历沧桑的古老大地之上。
道路两旁金黄色的麦穗仿佛一直延伸到了天际,满目都是璀璨的色泽。
秋风吹来,麦穗起舞。
空气里都弥漫着麦香的味道。
空荡荡的石子路上一个人影都没有,因为还不到农忙的时候。再过一个多月到了收获的季节,那就到处都是人了。
天际的夕阳一点点的沉下去了,暮色开始苍茫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人影不紧不慢的出现在道路的那一边。
夕阳把她的身影拉得长长的落在地面上,仿佛很高大一样。
等到人影走近便可以看清楚了,走来的确实是个身量颇高的女子。
这个时代人们普遍不算高大,尤其是女子,一般都在一米五左右,更加矮小的也比比皆是。
但眼前这女子的身高却将近快到一米七了,比现在的很多男人都要高。
她穿着干净简单的水绿色对襟盘扣上衣,一点花纹都没有。下面是一条丝绸白裙,走动起来,荡漾着如水的波光。
头上便是如同许多少女一样,梳着两条油光水滑的辫子,随着她的走动,俏皮的甩来甩去。
可别小看这黑漆漆亮闪闪的头发,这说明她家起码是个不愁吃穿的家庭,要不然也养不出这样一头乌油油的好头发来。这个时候一般的平民,头发看起来都是枯燥干黄的。
这姑娘手里提着一只藤箱,一直,一直的往前走去。
孤零零的一个人走在这乡下地界,也并不害怕天就快要黑了。
胆量不小。
穿过金黄色的麦田,走过一片青绿色的原野。又淌过了两条小溪,穿过一片树林,她这才瞧见了自己的目的地。
一座被暮色笼罩的大宅,坐落在山岭之间,背靠着一座黑黢黢的大山。
宅子其实是砖石结构,有层次感的灰色。但现在这么一看,感觉却就只是笼统的黑色。仿佛一只沉默的巨兽,正等着迷路的猎物送入口中。
这姑娘走到大宅门口,站住了,抬眼看去。
偌大的钉着黄铜门钉的两面门板紧闭着,要不是门口挂着红色灯笼系着红绸,真看不出是要办喜事的样子。
也许在沈家人看来,这还真不算是一件喜事?
毕竟身为新娘的自己也不是这样认为的。
谁家办喜事,冷清成这个样子?
鞭炮锣鼓,宾客盈门,不好意思,通通没有。
燕婉的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意,走上前去,敲了敲黄铜的门环。
咚咚的沉闷的声音,在暮色里,似乎传到了大宅的每一个角落。
不多时门被打开,一张苍老的黄脸出现在门口,警惕的看着燕婉:“姑娘你是?”
燕婉浅浅一笑:“我是燕婉。”
黄脸怔然半晌,才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是大少奶奶来了!——花轿去接你了,你怎么自己走来了?”
“我喜欢走路,不喜欢坐轿子。”
“大少奶奶请进——”
大门轰然打开,仿佛巨兽张开了深黑的狰狞巨口。
让人不由得担忧,这名为燕婉的少女,会被这座大宅吞噬吗……
燕婉只是迟疑了一秒钟,很快就提起箱子,带着几分毅然的感觉,迈过了高高的门槛,走进了这雍州著名的沈家大宅。
雍州有钱人不少,自古就是出产丝绸和小麦的盛地。有钱人也分档次的,沈家肯定是属于高档次的那一等。
燕家……应该属于有钱人里最低档次的吧?
燕婉一边跟着仆役往前走,一边暗自想着。
刚刚高中毕业父亲就去世,上大学的梦想也成为了泡影。
父亲临死前给她定下了沈家这门亲事,若是正常来想,那也应该算是一门好亲事。毕竟沈家真的非常、非常有钱。
沈家大少爷也没有坏名声传出来,相反,见过他的人都说他谦谦君子,温润如玉,难得的好人才。
如果不是他已经死了的话。
初时听到这件事的时候,燕婉几乎是同时受到了父亲去世和自己要结一桩荒谬的冥婚的双重打击。
她几乎以为父亲是快死的时候脑子糊涂了,才给自己的爱女定下这样的亲事,还令她不必顾忌父孝,即刻出嫁。
但看到婚约契书上面父亲端正的签名,她才知道,父亲没有糊涂,他就是要把自己嫁给一个死人。
燕婉不是不懂反抗,她是接受了新式教育的女子,不是整日被关在深闺的旧式弱质纤纤的小姐。
起初她是想要反抗的。
但一转眼,就看到哀哀哭泣的继母和她怀中自己同父异母的幼弟。
即便可以舍下继母不管,那么,每次自己回家就会用崇拜眼神看着自己的弟弟,跟前跟后小尾巴一样的他,把他最喜欢的果子糖分给自己的他……也能不管吗?
哪怕不提他,只说这个继母,也不算是对自己坏的。每次自己放假回家,她还会吩咐厨房做自己喜欢的吃食。哪怕是面子情呢,起码人家做了不是吗?
——沈家可不是善男信女,传言中手上是不忌沾血的。
自己可以一走了之,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