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绪松缓了一些。
翠翠去埋掉脏了的坛子,然后燕婉看着那面铜镜子,有点犯难。
这东西大概不怕被尿浸泡,也轻易砸不碎,该拿它怎么办呢?
看着手里这明光铮亮的铜镜子,燕婉突然想起一个传言——八卦镜这种正气凛然的东西,最害怕极阴之物。
极阴之物,极阴之物……燕婉耳根隐隐发红,想起自己这几天刚好月事来了……咳咳,事不宜迟,就这么办吧!
一整个白天,就这么转瞬即逝了。
夜幕再次悄然降临。
竹叶在晚风中被沙沙吹响,清幽的气氛笼罩着这个小巧宁静的庭院。
等到别人都入睡之后,燕婉从床上爬起来,披上一件水粉色的棉质鹤氅,戴上大大的兜帽,走出了屋子。
鹤氅很长,长长的尾部在青石板上悄然无声的滑过,如同水粉色的一道波纹。
迈步走进书房,燕婉点燃了桌上的油灯。
淡黄色光晕笼罩寂静无人的书房,燕婉站在中间,抬眼四顾,轻声喊出那个名字:“沈琳琅?”
冰冷的吐息在鬓边出现,柔滑却没有温度的手轻轻碰触她的手背:“燕婉。”
燕婉惊喜转身,对上他温柔的黑眼睛:“你终于出来啦!”
沈琳琅恢复了之前的模样,微笑的看着她:“嗯。”
一人一鬼携手在窗前坐下,对着一盏昏黄的油灯,听着竹叶的沙沙声音。
诡异的温情。
燕婉仔细打量着对面的他:“你看起来好了很多。”
“嗯,谢谢你,我现在已经没事了。”沈琳琅一直在看着她,眼神极其温柔。
“你还不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跟我说什么谢谢?……对了,我之前问你的时候,你怎么都不回答我啊?”
“当时我受伤了,脑子里混混沌沌的,只想着必须要告诉你,不要再去湖边……其他的,我都记不清了。”
燕婉听着他的话,怜惜的执起他的手,在他掌心印上一个冰冷的吻——她的唇是温热的,可惜他的掌心是冰冷的。所以他能感受到的,也只有冰冷吧?
一个轻轻的掌心吻,让这俊美的男鬼红了耳根——其实没有红,也没法红,但燕婉就是这么感觉到了。
灯下看美人,不,美鬼,感觉更美了呢。
沈琳琅深深的注视着她,舍不得眨眼似的:“燕婉……”
燕婉却不再耽搁于儿女情长了,很快抽离出来,完全没有沉浸进去的样子。倒是沈琳琅,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
燕婉问道:“我白天在院子里找出两样东西毁掉了,看来就是它们害你成了之前那个样子。从前,你有什么感觉吗?”
“就是感觉虚弱,非常的虚弱,还有被禁锢的感觉。直觉告诉我,千万不要离开这个院子。”
可这个傻瓜还是离开了院子,为了救自己,弄成那个样子……燕婉眨去眼里一点湿润,又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的家人为什么要那样对待你?好像你不是他家少爷,而是仇人一样。”
沈琳琅终于收回视线,垂下眼眸。
灯光下他的密压压的睫毛在眼底留下浓重的阴影,燕婉突然觉得手痒,很想摸一摸那又长又密的睫毛。
过了一会儿之后,沈琳琅才抬眼看过来,道:“我也不知道……”
他的眼里,确实是一片迷茫之色。
“你怎么会不知道?”燕婉不解。
“我是真的不知道……”沈琳琅苦恼的指了指自己的脑子。“这里面,是一片混沌……只记得从前自己读书的事,跟母亲在一起时候的事,还有一些别的小事。之后我是怎么死的,发生了什么事,后来又怎么会留在这里,我……全都不记得了。”
燕婉闻言,沉吟起来,久久没有言语。
沈琳琅小心的打量着她的神色,见她好久没有开口说话,神情变得忐忑起来,握住她的手道:“你,别生气,都是我不好……”
燕婉这才回过神来,看着他莞尔一笑:“我怎么会生你的气?我只是在想,你为什么会丢失那些记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