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云吞噬烈日,闪电骤然划破苍穹。探过林间屋檐的桂枝上,有鸟儿展翅急飞,穿过蜿蜒曲折的山间小径,映满一地怖色。
身着淡粉色纱裙的少女瘫坐于屋前泥泞中,原本细滑的纱质裙摆染满污浊,双臂无助地垂于身侧,她面色惨白道:
“海桐?连你……也要吃我?”
又一道闪电划空而过。
一个颀长少年的身影,在强光下,显得尤为煞白。
少年一步一步,缓缓走向少女。俊朗有致的面部,却在暗淡中露出浅淡的怜惜神情,显得尤为阴冷、可怖。
“潘潘莫怕,本座定会将你灵核带在身边,细心养护。”
潘潘简直不敢相信,海桐竟会说出这般龌蹉无耻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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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是天界一颗蟠桃,因背光而生得娇小,仙娥们每次见到她这颗小青桃,都会绕开她。
潘潘喜阳,每日皆会努力探头寻找阳光。奈何仙株僵硬,终有一天,潘潘不慎由蟠桃树上跌落。
这一失足,便由天界落下凡间。
仙物终归是仙物,落难凡间之时,潘潘周身仙气缭绕,竟引得周围妖邪争相抢夺。
食蟠桃者,可长生不老、灵力倍增,甚至可直接飞升。由人到鬼,无一不想吞食潘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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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潘潘仙法低微,整日亡命天涯。终有一日,被众妖包围,仙力耗尽之时,潘潘绝望地闭上双眼,等待死亡。
便是在那时,海桐如同天神一般降临,弹指一挥间,众妖魔死伤无数,溃不成军。
那日,翩翩少年郎,朝绿裙少女伸出了世间最有力的手掌。
此后,海桐便日夜守护潘潘,再也没有任何妖物胆敢觊觎潘潘。
那是一段,潘潘有生之年,最为快乐的时光。
海桐为潘潘建造树屋,将她养护在树端最高处,使她获得充足日照。
每日潘潘一睁眼,海桐便手捧甘露,喂她喝下。
潘潘逐渐长熟了些,绿裙颜色变淡,透出些许浅浅粉红时。海桐便带着潘潘寻得天山琼露、苍洼沃土,还有抑制仙气的龙牙配饰……
海桐是世间最懂潘潘的人,月明星稀之夜,海桐款款奏乐,潘潘翩翩起舞。
“海桐,你会永远保护潘潘吗?”
海桐望着天真无邪的潘潘,珍而重之道:
“嗯,本座永远护着潘潘,生生世世,不离不弃。”
……
音声笑貌,犹在昨日。
而今想来,这字字句句,竟是如此讽刺。
潘潘面色惶然,无助地坐在泥泞中,落泪无声,连质问都是那般苍白:
“海桐,你费劲心思,便是为了养熟我,继而吞噬我,是吗?你当初说你会保护我、生生世世不离不弃……事到如今,这便是你实现诺言的方式吗?!”
“潘潘,你身上有仙障。相信我,唯有如此,你我才可永远相守。”
“呵,多么冠冕堂皇的借口,海桐要吃潘潘,还要寻个‘为她除去仙障’的理由?是不是杀人还要挑个吉日?!”
海桐再无言语,是无可反驳了吗?
潘潘看不懂海桐眼里的神情,他是心痛吗?他也会痛吗?
虚伪!
到头来,他还不是为求长生不老,而要吞噬自己?他怎可故作深情之态,却做出这般决绝之举?!
既是早就决定牺牲自己,又何必惺惺作态,许下承诺?
潘潘知道自己无路可退。
在痛苦和绝望中,海桐再次朝潘潘伸出那只世间最有力的手掌。
讽刺的是,这次并非为了救她,而是决然吸走潘潘所有仙气。
昏暗天地间,一声龙吼响彻天地。
苍天落泪,大地悲怆。
海桐第一次现出真身,是一条身量万丈的黑虬。呼啸间,盘旋于天际,将世间一切光明挡得严严实实。
而潘潘却如蝼蚁般,双眸染墨,再也不见一丝天光。
仙气被生生抽干,那种神魂抽离般的剧痛,潘潘永生难忘。
永生难忘……
幽幽沧渊底,日光不达,终年晦暗。
海皇宫内,四处可见硕大夜明珠,将海皇宫照得亮如白昼。
宫内环响咕咚水音声,柔和清脆,宛如天籁。
寝宫内,华贵龙榻上,轻卧一少女,湛蓝色柔丝被,将其小脸衬得尤为嫩白。
潘潘幽幽睁开双目,顿觉浑身脱力,只得勉强支撑着瘦臂,缓缓坐起身,她看着苍白清瘦的双手,意识倒是极清明的:自己复活了。
殿内守护的绿衣海妖,见势便端来一玉盏,跪地恭敬道:
“海后娘娘,此为君上为您所备天山琼露,请您慢用。”
潘潘只觉自己浑身虚弱无力,但仍是问道:
“你唤我什么?海后?此地是何处?”
海妖不敢抬头,只道:
“此地为海皇宫,君上旨意,请娘娘饮用天山琼露。”
潘潘闻着天山琼露幽香,往昔恩怨浮上心间。当年,海桐劈山斩河,费劲千辛万苦,为自己寻来的,便是这天山琼露。
“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