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撵升天人已尽,长安犹有树长生。
太极殿内,楚云轩面色冷淡地负手立在龙形雨窗前,凝视那被滂沱大雨阻挡得看不清本来颜色的青石琉璃。
暗卫影十八跟着中贵人灵均走进这专供君王休息祈福的太极殿时,看到的便是楚云轩一身冕服的孤寂背影。
听得来人的脚步声,楚云轩并未回头,只捻着手中的菩提念珠道:“灵均,这宫里头的人都畏惧寡人,只有你敢进来。”
明明信奉的是神明,手里捻着的却是佛家菩提。
不知他到底所求为何,又或者只是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陛下,暗卫影十八有密信呈禀陛下。”
中贵人灵均语气恭敬,身后的影十八敛眉低头,不敢僭越。
“什么事?”楚云轩仍旧没有回头。
“启禀陛下,韩大人为了那个男妓和雍州王有了私交,前几日还在茶室里一同喝茶。”
“哦?竟有此事?”楚云轩听得影十八的话似乎被引起了兴致,他转过身,眼底浮起几分笑意来。
“回陛下,此事千真万确。”
影十八言之凿凿,此事确实也是他亲眼所见。
“灵均,你觉得此事如何啊?”
楚云轩没有评价此事的对错,反而将话抛给了中贵人灵均。
中贵人灵均能成为内官之首,又得楚云轩多年宠信,对楚云轩脾性的了解自然是超出旁人。
换句话说就是,中贵人灵均很清楚该如何给楚云轩顺毛。
中贵人灵均已经敏锐地察觉到楚云轩的气场有些不悦,他适时地开了口。
“回陛下,韩大人风流惯了,比这荒唐的事咱们也有耳闻,只是韩大人作为陛下史官私自和雍州王交好,的确不妥。”
果然,话一说完,楚云轩的神色和缓了许多。
跪在地上的影十八却一直没敢再开口,他摸不准陛下的脾性,生怕说错什么性命不保。
“韩闻瑾此次行事确实是失了分寸,雍州王是什么人,心有九窍,和冀州王一样,都是背了旧国挣得新朝荣宠的人,和这样的人打交道,太容易得不偿失。”
楚云轩嗤笑一声,言语间夹带了两位九州诸侯,影十八的头伏得更低,如此秘言,他是不敢多加揣测的。
“陛下说的极是,韩大人也是知道利害的。”
“如今天下是西楚之天下,谅他们也掀不起什么风浪,就算起了风波,也是蚍蜉撼树。”
说这话时,楚云轩扔了菩提于桌案,明明是清越之音,落在影十八的耳中却犹如晴天闷雷。
楚云轩进入而立之年后,为人处事愈发变得老辣、冷厉而多疑。
帝王之路注定是无法回头的。
身边能够说上话、知他心意的人已经愈发稀少。
细细想来,便也只有中贵人灵均了。
“你先退下吧,他们有什么一举一动都要回禀陛下。”
体察到楚云轩已心生不耐,中贵人出声屏退了暗卫影十八,自己也悄然退下。
而当中贵人灵均踏步走出太极殿时,风雨早就停了。
瞭望远处,层叠的宫殿庙宇仿佛耸入云霄。
平视近处,宫人正洒扫着铺满地面的积水枯叶,发出“沙沙”的细碎响声。
如此残枝断叶,怎配寄于王宫。
……
行军日短,半月之后,西楚大军到了岹爻。
奇的是,早前还嚣张挑衅的突厥没了动作,只有出奇的安静。
军营里,士兵们正在点兵,那动静山崩地裂,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天灾,实际上那是沉重的兵戈之声。
将士们气势如虹,在主将刘将军的指挥下有序的列阵,远了瞧如同乌云滚动。
此时,天已放晴,被兵戈带起的飓风如同弯刀,直刮的人脸疼。
楚越就在一众士兵中。
她肩上的披风随风舞动,眼中闪烁着无法遮掩的欲望,似乎被唤醒了某种深藏在骨子里的潜能。
她已迫不及待要到战场上去杀个痛快。
刘将军在瞭望台往下观看着,剧烈的响声令人振聋发聩,他已多年不曾亲临战场。
此次出征,已然激起了他的雄心壮志。
当真是老夫聊发少年狂,亦是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点兵至少有持续了一柱香才结束,楚越意犹未尽地活动着筋骨,她有注意到,路过的将士或是带着异样的,或是带着打量的目光。
女子从军,世所罕见。
但楚越从不在意这些目光与议论,旁人如何,与她何干。
楚越即是楚越。
点兵结束后,将士们来向刘将军汇报近日的战况。
连同各个队伍的百夫长一起,把主帐营围的满满当当。
楚越坐在人群里,不发表任何意见只是静静的听。
“将军,近日瞭望兵来报,不知为何,突厥人退兵三里,还造了不少船只。”
“突厥莫不是要水战?”
听得水战二字,楚越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说出水战的士兵,皱起了眉头。
“刘将军,岹爻多丘陵,江河却烧。”楚越皱着眉头低低道,“完全依靠水战,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