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个缘由,宁十安没见过岁岁,自然不好下定论,见周木难过,便安慰几句,周木叹了几口气,又继续劳作。
宁十安收起藤木条,起身回落日村,她记得方才同周木争吵的人叫陈冲,她沿途打听,很快便在村尾的屋子里找到了他。
宁十安到的时候,陈冲正坐在院中喝闷酒,宁十安打了声招呼,他立刻起身,恭敬的叫了一声“仙师”。
“仙师有何贵干?”
宁十安走进院中,问道:“我方才听见你同周木争吵,说起他妹妹岁岁,是怎么回事?”
陈冲听到这个,火又冒上来:“我说如今这事儿,八成就这小丫头干的。”
宁十安:“哦,怎么说?”
“那小丫头脾气又臭又硬,天天打架,总是将打死你挂在嘴边,冷冰冰的目光像是我们都欠了她似的。先前来的仙师说有可能是鬼物所为,不是她又是谁?她怪大家在山崩中抛弃了她,所以才要我们一起死。”
“阿冲,别胡说。”女人从房间里走出来,皱着眉道,“天天胡说八道,仙师,别理他。”
女人是陈冲的老婆,她呵斥完陈冲,又同宁十安道:“岁岁那丫头脾气是坏,不太亲近人,但也是年幼时吃了苦,周木带着她多有不便,我照顾了几回,那丫头虽然嘴上凶巴巴,但也曾偷偷跑来帮我干活,是个懂感恩的孩子,不至于因这种天灾报复全村的人。”
陈冲却道:“我知道那丫头本性不坏,但那丫头有一个很大的问题,她自小被双亲遗弃,因此最讨厌被人丢下,周木对她好吧,一次忘了接她回家,差点被她砍了。”
女人听了这话也顿时沉默下来,犹豫再三才道:“这是那孩子的心病,一旦触及会有些疯,倘若她真的觉得村里的人抛弃了她,来报复也不是不可能……”
宁十安谢过,又去问了隔壁几家,发觉大家的说辞差不多,线索收集完成,宁十安打算回村长家时,没走几步便遇到了在路边等候的周木。
他眼底青黑,形容萎靡,见到宁十安,打起精神冲她招手。
宁十安同他站到一处,惊讶道:“在等我?”
周木情绪激动:“你别听他们胡说,岁岁不会的。”
宁十安安抚他,“我知道岁岁是个好女孩儿,你先冷静。”
“你信我。”周木连声道,“岁岁很喜欢大家,不会报复的。”
宁十安又安慰几句,待他和缓下来才又问:“山崩那时究竟怎么回事?岁岁又是如何丧生?”
周木道:“我记得很清楚,那是破晓,天尚未亮,远处传来轰隆隆的响声,一阵地动山摇,我才恍然惊醒,我醒来就到处找岁岁,岁岁为了给我减轻负担,常去藤木林里捡野菜野果,甚至还能抓些果腹的山鸡兔子。”
“岁岁为了查看她那些陷阱,去的早,山崩的时候便在藤木林中,我起床就想往藤木林去,刚出门,便见泥石流轰然在眼前坠下,只能仓惶逃命,根本没办法折返去往藤木林。”
“后来得先师们救助,才艰难保住性命,而村落和藤木林的一部分则被泥石流彻底覆盖,岁岁不巧就在那里,便丢了性命。”
“的确,在那场事故中,只有岁岁一人丧生,也的确,岁岁最讨厌被抛弃,但那样的天灾人祸根本无关抛弃,岁岁并不会因此责怪于人,更何谈报复?”
周木揉了揉眼睛,低声道:“我之所以说这么多,一是不想岁岁被误会,二是希望你们不要走弯路,别被误导了。”
他说的情真意切,且是最了解岁岁的人,应是不会有差,宁十安信了八成,周木说完,红着眼眶告辞,宁十安便返回村长家,但沐寻仍旧未归。
宁十安不再出门,候在村长家,一等便到深夜。
沐寻还没回来,宁十安不放心,起身出门。
白日尚有活气的村落,一到晚上便死气沉沉,狭窄错乱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家家户户紧闭房门,连灯都藏在厚实的门帘后。
周木说,每夜都会死人,大家起先害怕,都凑在一起,可还是死人,本来凑在一起就不方便,于是仍旧各回各家。
宁十安想,反正是无差别杀人,在那都是死,还不如出去找沐寻,说起来这家伙真不管她死活,她在他心中同这些村民没什么区别。
攻略好难哦,宁十安叹口气,不知道沐寻的方向,便完全交给直觉,约莫走了一刻钟,便被一堵矮墙堵住去路,矮墙后似也是一户人家,内里一片漆黑,她扫了一眼打算离开,鼻端忽而飘来一股熟悉且令人毛骨悚然的血腥味,她汗毛“唰”一下竖起来,整个人都警觉了。
她小心翼翼走到大门,发觉门锁已经损坏,她原想直接离去,一阵风过,破烂的木门“吱嘎”一声被吹开,满室血腥映入眼帘。
一人正开膛破肚的躺在血泊中,看样子早已失去生机。
第二次,宁十安接受度仍旧不高,一阵反胃,她不等胃里翻腾停下,便打算逃走,刚转身,便撞进一个硬邦邦的怀里。
撞猛了,鼻尖生痛,泪花控制不住的从眼角迸出。
“宁姑娘?”
宁十安捂住鼻子,抬眼便看见熟悉的青年,亦看到了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