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过胃病且习惯胃病的人会在开始疼痛之前预知自己的身体情况。沈知安觉得自己快算是久病成良医了，半夜不舒服起来先吞了药片，果然就逐渐开始难受起来。
和妈妈商量请假，她免不了要说道又落下一天的课程，然后再提一遍自己的理科成绩。沈知安已经没有力气去和她讨论什么，只能先附和她的想法。
“你这孩子，”妈妈看见她难受地蜷缩成一团，叹了口气，坐到床边，“算了，你先睡会吧。”
“嗯。”
妈妈摸了摸她的脑袋，走出了房间。
人越在这个时候，对生活现状的无力感体会也就越强。其实沈知安早就知道自己与父母的不同频，只是好像每个人都太忙，每个人都无从说起。沈知安紧紧闭上眼睛，尽量不去想让自己情绪波动的事情，等待药效慢慢上来，沉入黑甜梦乡。
不知道睡了多久，沈知安睁开眼睛的时候感觉整个人像从虚空中醒来，大概是灵魂从这个宇宙里消失了一瞬，失去联系那样。沈知安好多了，洗漱完看见手机里有妈妈发来的消息，大意是她走了，给她煲了粥，张阿姨会早点过来。张阿姨通常是周五晚上来，打扫打扫卫生，顺带负责沈知安周末的饮食的，可能是担心沈知安生病不舒服，妈妈才让她早一点过来。
沈知安坐下来把青菜粥喝完，随手抽了一本五三，一边做一边等张阿姨来敲门。班主任朱燕有个规矩，请假可以，作业一定要来拿，更何况是周末的作业。高一周五没有晚自习，打算发个消息让周淼帮自己放在校门口，晚点过去拿。
张阿姨认识沈知安也有些年了，多少也心疼沈知安，又是煲汤又是煮粥的，问她是不是有时候没吃早餐，自己这几天做点早餐放在冰箱里，叮嘱她一个人千万别不吃早餐。沈知安笑着连连答应。
“年轻别不当回事，胃病还是要好好养的，要好好照顾自己。”张阿姨一边收拾桌子一边念叨着，这个时候家里才多点人气儿。
“我知道啦，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沈知安走到玄关换鞋，“我去拿一下作业。”
“走大路哈。”
“好。”
今天外面的月亮很亮，偶尔能看见几颗很亮的星星，晚风还是沁人的凉。沈知安享受这种能给自己时间去思考自己的时刻。
“沈知安？”陈亦补习班刚下课，路过学校的时候沈知安正从门卫大叔那里拿回周末的作业。
沈知安回头，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碰见他，愣了两秒想起来陈亦今天晚上也是要上课的：“Hi，刚下课吗？”
“对啊，哪像你今天休息了一天，”陈亦笑着走向她，带着一些疲惫的倦意认真问，“好点了吗？”
“啊，好多了。今天的物理怎么这么多页。”沈知安低头数了数作业的数量，顺道和陈亦一起往青云路的方向走。
“你饿吗？”陈亦很突兀地换了话题。
“啊？”沈知安莫名其妙地抬头看他，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一家便利店。
沈知安只要了几个萝卜，吃了几口就只是看着发呆，其实她根本不饿，只是还想在外面待一会。陈亦点得也不多。两人坐在玻璃窗前暂时无言，好像都是为了多给自己一点时间。
“感觉你很累。”沈知安回过神咬了一口萝卜。
“感觉你有心事。”陈亦咽下嘴里的食物，接着挑下一个。
很难说，沈知安和他相了处一段时间，发现陈亦能很敏感地感知到自己的情绪，不知道，或许他们在某方面有点像。只不过表面上陈亦看起来跟谁都玩的很好，而沈知安则不喜欢把社交面扩得太广。沈知安开始好奇陈亦，他对待学习这件事有着超乎常人的劲儿，和纯粹热爱的学痴不同好像特别怕输，但在日常生活中，陈亦真的不是胜负欲很强的人。
两个人默契地安静下来。毕竟现在说什么都还太交浅言深，也或许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心事不必对外人提起。只是在这一刻，沈知安和陈亦把这个时刻当成了避风港，暂时跳脱现实，什么都不想。奇妙的是，这个时刻是两个人的时刻。
两个人呆坐了一会，收拾一下就走出了便利店。
“我说陈亦，我怎么觉得这个世界没有尽头了。”沈知安看见天上的月亮变得更清晰了一点。
“会好的，大哲学家。”陈亦转头看了一眼她忧愁的侧脸，笑了出来，大概总有时候人都是怨天尤人的。世界真的没有尽头，每个人在自己的路途上忙个没完。
沈知安也反应过来，无奈地笑起来，好无聊的问题。陈亦神奇地接住了这份不安的情绪。
和陈亦在路口告别之后，沈知安踩着路灯澄黄的影子回家。
沈知安曾经想过自己到底算不算幸福的小孩。可能很幸福，也可能很不幸福。父母选择结束了这段令双方都无限内耗的疲惫痛苦的婚姻，奔赴各自的事业，但留下来收拾这场婚姻碎片的好像只有沈知安一个人，沈知安记得长长的黑暗的楼梯，记得永远不开的门，记得一个人时只有电视声音的漆黑夜晚，记得崩坏，记得无休止的争吵，记得一地狼藉，沈知安记得所有令人绝望的细节，也独她一个人在深夜长长地回望哭泣。沈知安又觉得自己没资格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