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对于大营的牧师而言,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江北带领他们苦训一个月,并且赢得了一场胜利,已经带出了感情,而且是不掺杂质的战友情。
江北的“葬礼”举行后,牧师们虽然为他的壮举感到自豪,但士气也一落千丈,不料江北又王者归来,士气来了个触底反弹,都无心睡眠,躺在被窝儿里议论这件事。
帕加拉索和普拉克俨然成为了两个焦点,因为他们到海上去接应了江北,算是这件事的亲历者,也很乐意和众人分享这段难得的经历。
更应该成为焦点的爱德华反而格外安静,他的性格本来就不太合群,在海上亲历了江北的“死亡”,心灵受到了极大的触动,产生了一种舍我其谁的使命感。
这种使命感像块石头一样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胸口,并未随着江北的归来而消散,使他总有种凝重感,反映到神情上,显得更不合群了。
江北走进营帐去找爱德华时,帐里的议论声停了一瞬,然后牧师们一个个从被窝儿里爬出来,像接受检阅一样站成了军姿,以表达自己的尊重。
爱德华也爬了起来,淡淡地说:“老师。”
面对这些牧师,江北也倍感亲切,除了因为他是这些牧师的军士长,还因为这些人是他带出来的兵,是嫡系,笑道:“没任务,不用这么紧张,该休息休息。”
然后对爱德华说:“找你有事,跟我出去走走。”
爱德华匆匆穿好衣服,随江北来到帐外,问:“老师,找我有什么事?”
江北没急于切入正题,爱德华的心绪有变化,是个人都看得出来,这不是坏事,有变化说明在进步,但变化太明显,又担心他过犹不及,以轻松的口吻问:“我离开时间不长,你的变化倒挺大,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没有。”爱德华淡淡地说。
“连我都不告诉了?”江北笑道,“我看出来你在硬绷着,你是我最亲近的人,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
“确实是有点,”爱德华低了下头,紧绷的神情也松懈了些,沉默片刻后,说了下去,“老师,那天我看到你坠海,第一感觉并不是难过,而是慌乱,我很慌,因为我知道我自己是不行的,需要有个人时刻带着我指引我,我才能走下去。
可指引我的人不见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只能不停告诉自己要坚强,一滴眼泪也不敢流,普勒希思军士长说找不到你时,我下了回去的命令,还发誓要把你那份职责担到自己肩上,可我又不知道该怎么做,我只能强迫自己去坚强,可我不知道这种坚强有什么意义。”
爱德华语无伦次地说了一阵,吐了口气,思路清晰了些,继续说:
“老师,你让我拿鞭子抽帕加拉索的脸,我就抽他的脸,你让我带领牧师训练,我就带他们训练,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这都行,可没了你,我就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其实我一直在想,我当初是不是不应该离开北郡修道院,我这样没用,应该呆在修道院研究那些典籍,可我又想多做些事,不甘心一直呆在修道院,我很彷徨,对,彷徨。”
他重复了一遍这个词汇,眼神跟着变得迷茫起来。
江北也没想到自己简单一问,倒把爱德华的心事都给勾了出来,摇头笑道:“知道彷徨,本身就说明了一种进步,但你也给自己挖了个坑,然后跳进去出不来了。”
“老师,我没听明白。”爱德华转头看向江北,又恢复了以前虚心求教的神情。
“你这叫成功陷阱,先给自己设下界限,就像前面有座山,觉得山那边风景独好,非要翻过去,可人力终有穷尽,那座山有时是翻不过去的。”
江北最爱点拨自己这个老实学生,开启了人生导师模式。
“人生从来无界,活着本身就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没人强迫你去做什么,也没这个权利,所以你也不用强迫自己非要去做成什么事。
成长最害怕揠苗助长,只能顺其自然,关键是本心,你有本心,只是缺乏一些自信,只要坚守本心,一直走下去,回望来路时做到问心无愧,即使最终没能翻过那座山,又有什么关系?”
江北说到这里,忽然想起自己曾对凯瑟琳说过类似的话,想到凯瑟琳,眼前不由浮现了她的俏脸,又想到去布瑞尔镇求援的狮鹫明天就能到达,她肯定会来支援耳语海岸,到时就又能见面了。
也不知道这姑娘现在怎么样了,这样想着,他不由产生了一丝期待感。
江北思索时,爱德华也若有所思,江北话里的意思他听明白了,好像在说他给自己的压力太大,可他确实很想做成一些事,难道这个想法本身就是错的?
江北观察着爱德华的神情,感觉自己好像没说到点子上,又开解道:“如果你还在纠结,可以想想安度因大帝,凯美林牧师对我说,安度因大帝的经历十分坎坷,可也造就了他超凡的胸怀和心志。
你总是缺乏自信,是因为经历的波折还太少,你也并非不能做到,而是那一刻还没到来,只要不忘初心,砥砺前行,那一刻早晚会来。”
“我再好好想想,”这句话说到了爱德华的心坎儿里,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