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目视几个矿工消失在黑暗里,江北吐了口气,转头对索菲娅和米歇尔说:“这些人以后应该不敢来了,天色不早了,休息吧。”
说完就准备离开。
“牧师,等一下,”索菲娅提着裙裾从门里追出来,“这次的事多谢你了,那些人总是来,我晾了些花茶,要不……进屋坐一坐?”
她低了下头才说出后半句话,声音也有些嗫嚅,似乎连发出这种邀请都是一件错事。
“时间不早,就不坐了,”江北瞧索菲娅的模样,忍不住点了点她,“洛林夫人,你不用总这样小心翼翼的,生活只会善待那些勇敢去追求幸福的人,想获得安宁,你自己首先要做好准备。”
“哦,”索菲娅轻轻点头,又低着头说,“牧师,那些矿工都是皮克·蓬佩奥找来的,他很有背景,可能会去找你的麻烦,抱歉,我……我给你添麻烦了。”
“背景再大,还能大过圣恩么?”江北淡淡笑道,“蓬佩奥敢去找我,那将是他不幸的开始,如果还有人来找你的麻烦,你可以去找我。”
“哦。”索菲娅又轻轻点了点头。
“时间不早,早点休息,”江北告辞道,“如果你还想借书,可以去教堂。”
说完转身向镇子的方向走去。
他走了没多久,索菲娅的声音又从后面传过来,“牧师,等一下。”
江北驻足,回头看到索菲娅一手提着裙裾,一手拎着个小布袋,正步履轻盈地跑过来。
“牧师,这是我晾制的花茶,”索菲娅跑近,把那个布袋递给江北,喘了两口气,才接着说,“先用花瓣上的露水泡过才晒干的,很好喝,你要是喜欢,我多做些给你送过去,我还会做些糕点,有时间也做些,给你拿过去……”
她似乎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谢意,也可能觉得这些东西有些廉价,用来致谢不够真诚,说着说着又低了头,
“多谢。”江北接过布袋时,顺便看了眼索菲娅的手,很好看的一双手,肌肤白嫩,十指纤长,但也确实像格斯诺说的那样,掌心和指肚有层薄薄的茧子。
“那我……回去了。”索菲娅语气征询,好像私自回返是种不尊重,必须等到江北的许可才可以转身。
看到索菲娅还是这样谨小慎微,江北又不急着回去了,以手观人,关于索菲娅的谣言已经不攻自破,肯花心思采集花瓣上的露水做茶,对生活自然充满了热爱。
这种人不帮,那就没什么人值得帮了,他准备趁这个机会开导开导她,等离开后再回来说,就显得着迹了,道:“洛林夫人,天色还不算太晚,你陪我走走吧。”
“啊?”索菲娅一愣,又乖顺地点点头,“哦。”
“咱们去湖边吧。”江北转身向湖边走去。
“好。”索菲娅等江北走出两步,才跟在了后面。
在江北看来,以索菲娅这样优越的条件,想获得幸福简直不要太简单,只要她勇敢些,追求她的男性能从闪金镇一路排到暴风城,关键还是在于心态。
但劝寡妇改嫁这种事,由他一个僧侣来说感觉上未免有些不伦不类,边走边琢磨着措辞,鼓励索菲娅鼓起勇气去追求新生活。
江北不说话,索菲娅也一言不发,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偶尔侧头看他一眼,又把头低回去。
不一时,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到了湖边,月皎星稀,湖面倒映着夜光,在风里泛起粼粼波纹,一片宁静,虫鸣声不停从草丛中传来,更添静谧。
江北还没想好措辞,沿着芳草萋萋的湖畔缓步而行,索菲娅也不说话,默默跟在后面,蓬松的裙裾拖在草上,不时提一下。
不久,前面忽然传来了潺潺的流水声,江北抬头看去,借着朦胧的夜光,只见前方有座山影,一条小河蜿蜿蜒蜒地穿出幽深的树林,汇入了水晶湖,敢情到了河流的入湖口。
他胸口一动,忽然想好怎么说了,带索菲娅走过去,站在入湖口的一块石头上,先铺垫道:“这里风景很好,要是再有几条鱼就好了。”
“湖里是有鱼的,很多,”索菲娅跟江北走了一阵,心态似乎轻松了些,提着蓬松的裙裾踏上石头,站在了他身旁,望着入湖口湍急的水流说,“就是这里水流得太急了,鱼游不过来。”
江北正要着落在鱼上开导索菲娅,顺势说:“我倒听说过一种鲑鱼,幼小时,成群游出河源,顺流而下海,成熟之后,又成群结队地逆流而上,在河源交配产卵。
在回溯源流的行程中,不管遇到多么大的阻挠,鲑鱼总是舍命去克服,有时溯至断岩,便从水中腾跃入空,跨越断岩回到上游的河段,继续溯流而上,直到回到河源地,完成生命之旅。”
他看着索菲娅,接着说:“鱼为追求幸福,尚且如此勇敢,人比鱼聪明百倍千倍,为何不学学鱼的精神,越过生活中的断岩,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呢?”
“牧师,原来你是想开解我,”索菲娅看着湍急的水流,眼神有些怔忡,沉默了片刻才接着说,“其实我都懂的,但我只是放不下罢了。”
江北瞧索菲娅有打开心扉的迹象,问道:“洛林夫人,我想冒昧地问一句,是什么让你放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