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知道先生的名字。”
应先生眼中有一瞬间如封了霜雪,没等苏绾反应过来,他又很快地敛了眸光,“你问这个做什么?”
苏绾早就想好了应对之策:“名字都不知道,又怎么能说是认识?”
应先生慢慢地打量了她一眼,道:“应離忧。”
苏绾单是听也听不出来是哪个字,她皱着眉头思索。
应離忧唤来侍女把纸笔带来,慢慢地写下这三个字,把纸递给她。
苏绾感激地看他一眼,接过来仔细地看。
应離忧道:“认得么?”
苏绾的脸有点发烫,心想:这个文盲她是坐实无疑了。她指着中间那个构造繁杂的字:“旁边的认得,这个不知道。”
“要是想识字,可以多看些书。我这里也有一些,你若是想便去找薛管事让他取来给你。”
“多谢先生。”苏绾等到纸上的墨干了,小心翼翼地对角折了几下,拿在手里。
薛管事过来的时候她刚好离开,脚步很轻快。
薛管事走进亭中:“公子似乎挺喜欢这个孩子。”
应離忧道:“性子确实不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知道避开锋芒。我原以为是那边的人,现在看来又不是。”
薛管事点了下头,“人都在这里,慢慢看着就好了。要是真的是,长时间下来也会有异动。”
应離忧颔首,摆手让侍女把棋盘收好,才道:“你来是为了什么事?”
薛管事从袖袋里拿出一封信,上面有暗金色的封泥。
应離忧接过,暼了眼封泥上的纹路,心下了然。他慢慢地看完了整封信,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波动,几近漠然。
这样平静地过了几日,一天夜晚又下起了倾盆大雨,庭院里的积水差点淹过了台阶,沥城的雨总是下不完的。
苏绾打开窗子,夹杂着冰凉雨水的风刮了进来,黑沉沉的天幕中突然划过一道闪电,映出了远处起起伏伏的山的轮廓,几秒后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让人心里一悸。
钟无媚午时过后就去了柳家,现在还没回来。
苏绾心定不下来,她隐隐约约有种不祥的预感。
钟少轩坐在堂上,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焦躁和担忧。
苏绾和江听雨坐在一起,她握着江听雨的手细声安慰她:“可能是有什么事耽搁了,没事的啊……”
忍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气氛,钟子林猛地站起来,回屋里找了把伞出来:“我去找找小四。”
钟少轩起身道:“我们一起去。”
苏绾突然依稀听到有脚步声,朝门口看去。
钟无媚正收好了伞走进来。她浑身都湿透了,额前的头发粘在苍白的脸上,鞋子和裙摆上都是泥。
她站在门框前,慢慢抬头看着他们。原本三个女孩子就她最活泼,现在眼里却一丁点光都没有。
她嘴唇颤抖了几下,才说得出话了:“柳夫人走了。”
一时间六个人都无言了,空气中流转着浓浓的哀伤。
钟无媚抽噎着,断断续续地说:“今天早上还好好的,粥都多喝了一点……晚上就不行了,一直呕血,好多好多血……柳昀想背着她去看大夫,我、我给他们打伞,结果、结果李大夫说半路上就走了……我……”
钟少轩上去搂过她,钟无媚扑在她怀里哇哇大哭,他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不是你的错。”
晚上睡觉的时候,苏绾悄悄转过身去看看钟无媚,发现她眼睛还睁着,已经红肿了。
苏绾在心里叹了口气,她小心翼翼地下了床,取来一条手帕浸了水,轻轻地替她敷上。
钟无媚感觉眼皮上冰冰凉凉的,石头一样的脑子也缓解了很多,她小声道:“谢谢小六。”
苏绾轻声哄着她:“没事了啊,先不要想这些,睡一觉就好了。”
“我倒是没什么事,”钟无媚慢慢地说:“我就是担心柳昀,他坚持到今天都是为了治好柳夫人……我怕他以后会变个样子。”
苏绾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了。这是她在穿越之后第一次近距离接触死亡,她茫茫然地想:我原来也应该死了的,为什么又到了这里呢?又为了什么而在这里活下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