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公公的嗓音响起之后,陆修容迅速收整好表情,跪伏在地上。
除了眼圈的一丝红意,看不出丝毫的异样。
视线里只能看倒皇帝和太子的衣角,他们的步履都在经过陆锦玉的时候停了一瞬。
“起来吧。”
端坐于龙椅之上,皇帝道。
各自坐在席位上,陆修容忽略依偎在苏时鹤身边的陆锦玉,盯着面前的酒盏。
偏生有道视线在她身上不容忽视。
李畅在对面端坐,含笑的眼睛不停穿梭在她和陆锦玉之间。
明眼人都能感受到他的戏弄,陆修容有些着脑,偷偷趁他不注意瞪他一眼。
下一刻身旁的苏时鹤就扫了过来。
半边身子一僵,陆修容低垂着头,心底翻滚起压不住的情绪。
方才苏时鹤言语中的羞辱,一直紧紧抓着她的心。
让她觉得之前小心翼翼珍藏心底的爱意,成了最耻辱的笑话。
“长公主殿下呢?”
皇上正问起,太妃宫里的嬷嬷就来了。
“启禀陛下,太妃惦念公主,想留公主一起用膳。”
太后早逝,如今的太妃娘娘,被皇帝奉为母亲。自没有意见,皇帝甚至吩咐太监将一些太妃爱吃的菜收起,让嬷嬷一并带回太妃宫里。
便算是开了宴。
并没有陆修容想象中的压迫感满满,皇帝垂问着苏时鹤在军中的事情,李畅不时笑着调节情绪,看上去皆是一派祥和。
陆修容便全程低着头,充当着透明人的角色,到底是宫中的御厨,每道菜都味美的她眯眼。
待一道芙蓉羹端上来的时候,她正要动勺子,便感受到气氛不知不觉间凝固了下来。
一抬头,便看皇帝沉着脸看向苏时鹤。
她顺着望过去,心里泛起密密匝匝无奈与酸楚,苏时鹤拿着手帕,满眼的柔情蜜意,给羞怯的陆锦玉擦唇角。
“阿时,怎么光顾着照顾外人,也该体贴一下王妃啊。”李畅便轻笑着打趣、
眉心狠狠一皱,苏时鹤坦然放下手帕,“太子殿下,阿玉并非是外人。”
“你什么意思?”皇帝不悦挑眉,问道。
知晓已是时机,苏时鹤振袖起身,跪于皇帝身前。“臣苏时鹤,恳求陛下赐婚,成全臣与阿玉的真心。”
陆修容攥起微凉的指尖,强迫自己僵坐着。
她能感受到皇帝与李畅看过来时,眼中不加掩饰的怜悯与嘲弄。
陆锦玉也盈盈起身,跪倒在苏时鹤身边,什么都没说,可一双秋水瞳眸含着清泪,和他双手紧握。
看上去多像是久经磨难而情比金坚的有情人。
心在极致的痛过之后,原来会变得麻木无谓,陆修容视线逐渐模糊,倏地想起了以前。
从那个小院子出来后,她就像是第一次见大海的井底之蛙。奢华的服饰,爽垲的住行,连随传随到的热水都能让她羡慕惊艳。
最让她欣喜的,便是苏时鹤。她牢记得是少年救下了想寻死的她,教她法子离开那小院。她只信赖他,也一个劲的对他好,把自己觉得难得的东西都要偷偷藏下来给他。
起初苏时鹤对她还是耐心的,偶尔也会回个礼,后来却越来越不稀得理她。可那时候小小的陆修容哪里懂,陌生的父亲,冷漠的嫡母,她好似逃出了那个小院子,又好似依旧被困在那个院子。唯有苏时鹤是她唯一的救赎。
直到有一日,她偶尔撞见,春花灿烂的后花园里,少年扔掉她送过去的香囊,面有不屑。
“我的小厮都不用这么粗糙的布料。”随后又扭过头,将枝头上最艳的桃花摘下来,笑嘻嘻的凑在一身华服的少女面前,“阿玉,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陆修容懵懵懂懂的难过,从此再没送过他东西,也没主动找过他。
直到了议亲之时,已然长成俊朗青年的他和李嫣一起,出现在她的面前。
他面无表情,“陆修容,嫁我。”
伸出的手白皙修长。
陆修容便萌生出了所有的勇气,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咬唇回神,耳畔是皇帝压抑着怒气的斥责,陆修容看着中心那依偎的两人,忽得松开了手指。
有些头疼的皇帝瞥见陆修容,抬手一指,咬牙切齿的对着苏时鹤道:“行,前途你不在乎,那你才娶过来不过一年的发妻呢,你就忍心让她遭受世人耻笑?”
苏时鹤眼底有一瞬间的松动,可也只被他怀中的陆锦玉捕捉到。
陆锦玉突然环抱住他的胳膊,冲着皇帝泣涕涟涟,“陛下,阿时就是因为惦念着与妾的情谊,才娶妾的妹妹,这是我们对不起她,我们一定会好好弥补她的。”
“她做她的王妃,有什么好被耻笑的。”苏时鹤背挺的笔直,硬邦邦开口。
皇帝气的脸色铁青,再也说不出什么。
李嫣今日避而不见,显然是默认了苏时鹤的做法。北岳国君试图强要儿子的未亡人,也引得本国百姓不齿,况且如今北岳已是一小小属国。其实从利弊来说,这只是很小的一桩事。
“阿时未免有些不懂女子的难处,才嫁过来不久,丈夫就无缘无故急着娶旁人,难免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