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万籁俱寂,紧闭的雕花朱门内传来一声悠长的叹息。
“陛下不必忧思,此后公子定会长命百岁。”一巫师打扮的男人持杖低头站在庭下,作揖对那身居高位的执政者恭敬道。
那君王闻言,龙心大悦,声如洪钟道:“当真!如此再好不过,孤不是个合格的父亲,惟愿天神庇佑我儿身体康健,无病无灾。”
那巫师打扮的男子闻言一笑,只是那笑别有深意。
一老宫人从门外高呼道:“陛下,牟将军求见,说有要事上奏。”
“让他进来。”
“是,陛下。”
那门外宫人便“吱呀”一声打开门,一身穿黑甲,额间绑着黑布条,长得人高马大,身材魁梧的壮汉揣着一个精致的青铜盒子,一副火烧眉毛的焦态,三步并做一步跨到殿内。
看见王座上的君王,又看见同样看他的大祭司,冲到嘴边的话从两片张开的厚实嘴皮瞬间又强行吞了回去,豆大的眼睛在粗犷的脸为难地转来转去。
君王了然。
“夜深了,退下吧,大祭司。”
“微臣告退。”
被称作“大祭司”的男人行如鬼魅,只见他从行宫退出来以后,跃上宫内最高的建筑物。他裹在玄色、胸前还绣着一条银蛇纹的斗篷里,披散着柔顺墨发,远看像是一只庞大的黑鹰落脚在高楼,揣手借着暮色昏暗等待猎物出现。
踩在屋顶习惯性抬头看了会儿天象,他冷眼看着天上的闪烁的繁星,耳边响起方才殿内这个国家最尊贵的人对神虔诚许愿的话音。
觉得有些好笑,薄唇微启,声线如淬冰一样冷叱:“呵,天神庇佑?高高在上的神才不会乞怜人类这样可怜的蝼蚁,他们只会袖手旁观欣赏人类挣扎宿命的痛苦无助和绝望。”
深秋夜里的风有些沁凉,吹起屋顶男人单单鬓边白了两缕的发丝。
天空北方的辰星一如既往,但在男人眼里却亮的特别。
“若此次试验成功,我的孩儿们也可以挣脱无止境的时间禁锢,重新开始成长。她若知道会原谅我吗?”说到最后男人显然声音慢慢柔和,与柔和的月色慢慢重合。
远方的月若隐若现,最后直接躲进云层中不见踪影。远方的太阳渐渐爬起,地面被烤得越来越炽热,烤得祝余十分后悔,为什么要答应先来这黄沙满天飞的鬼地方。
瑶国疆土广袤,但大多都是空寂广阔的沙漠荒原,又或者是寸草不生的戈壁山崖。数十座大大小小的城池星罗棋布散在沙漠中的绿洲和峡谷间的河谷平原。
瑶国都城被当地人誉为坐落在玫瑰沙海的“绿宝石”。
“为什么是玫瑰沙海?”倚靠在载着丝绸美酒等货物车尾的祝余向车旁骑在骆驼上的男人打听道。
“姑娘,这你有所不知啊。你看我们脚下的沙土都是常见的黄色,但都城那儿的沙土,啧啧,那可都是红色,像盛放的玫瑰,玫瑰沙海就这么来的。”那男人热情道。
“哦,确实稀奇。有机会一定要去一饱眼福。”
那男人一听,晒成古铜色的大手一拍驼峰,激动道:“哎赶巧了姑娘,我们这趟货就是运到都城卖给那些贵族小姐少爷的。”
祝余把被风吹散的蓝纱头巾拢了拢,手掌抓着车栅,撑起上半身,探头伸直脖颈,一看果然是往沙漠深处前进。
就着一个扭曲的姿势,祝余扭头询问:“这位大哥,还有多久到都城啊?”一边说一边吐被风吹到舌头上的沙子。
“按车队现在的速度,差不多两天的路程。姑娘可以休息一下,车队中途不作修整。”那大哥瞅了一样周围环境估算道。
“哦,谢谢啊”
“害,举手之劳。”
祝余重新缩回了车尾,一条小腿曲膝,胳膊搭在膝盖骨,另一条小腿从层层堆叠的裙幔伸出车板,垂落在离地咫尺之远的空中,十分不羁的坐姿。
她坐的这辆是整支商队的末尾,从昭山使用移步咒只到了离瑶城地界最近的驿站。一方面她没有来过瑶城,瑶城这么大,既不熟悉地形,也没有熟悉的妖友。另一方面是为了照顾某人重生后的第一个愿望:看世界。
既然要看,就好好看看吧,反正她的修为已经达到新的境界,不差这点时间,对总是拘泥于一处的人或物而言,外面的世界是广阔的。
不过咒文指示她要找的四行四色,四星四情到底会藏在哪里,那可是完整复魂术法程序实现的关键。
“施主。”修慈清润的声音落入祝余识海。
“何事?”祝余传音问。
“谢谢。”和尚轻声道。
“因何道谢?”祝余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
见她迷糊,索性直截了当道:“谢施主屈尊在这狭窄颠簸的货车上,舍身圆贫僧观光游玩他国之想。”
修慈牟足劲一口气讲出了心中所想,如果这19岁少年的魂魄有实体,想必因气急助长出的潮红云霞一定从脖根弥漫上整个耳廓。
“喔,就这个啊,其实你不必谢我,也不全是因为你,不过你实在过意不去的话——”祝余转了转葡萄般水灵灵的眼珠,昳丽的小脸戏谑道:“你这么喜欢念经,不如等你我魂魄归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