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观南今日温书总不免跑神,懊恼之下,早早歇息准备睡觉。
可他的脑海里总是浮现那一幕:
少女含微微侧头,带着笑对旁边人说话,娇俏,可爱,像捉弄人的顽皮小孩。他能很清楚的分辨,那句话就是调笑着随便说出来的,可能钟百酒早就忘了这随意的一句话,可,可还是让他意动。
他总是想,钟百酒真是混蛋,怎么能那么轻浮说出让男子来家提亲的荒唐话。可转念又会想,会不会是因为自己,是因为说的是他所以她没有那么排斥?
翻个身,他又推翻这个结论。
可能这些日子钟百酒早都忘了他。他忙于科考,书卷一张一张交给夫子;钟百酒好似比他更忙。对于他这个就出现了几次的路人甲,钟百酒可能早忘了。
长大后第一次见钟百酒,少女在躺椅上暼过来的那一眼,彻底乱了他的心。他承认,确实被她的皮相吸引,可,这世上自然会有比钟百酒更好看的女子。难道见到更为好看的人,就要做那见异思迁的浪荡子吗?
他不会。
钟白酒是不同的,在清凉山上的她,坚定勇敢;如今走在这平平无奇的小镇上的她,肆意又张扬。她好像是儒家想要的君子,又像是道家潇洒自然得道的仙人。
即使钟百酒的长相普通,宋观南想,他还是会喜欢上她。明珠一定会绽放光芒,只是有时候有些人看不见罢了。
不过,他爹从京城回来了。
这次他爹是去京城面圣,还是赫苏族的事。朝堂上分为两派,一派主战,希望皇上能在今年秋冬之际发兵攻打赫苏。理由很简单,那赫苏频频侵扰我大庆边境,弄的边境民不聊生,我们不能再这么纵容;再者,我们现如今国库充裕,打仗的话是能够担负起这个钱粮。
另一派,也就是宋家这边,主张呢,和平。这明明能够和前些年一样,两国互通贸易,互惠共赢。不过他们也不敢明说,这不是涉及到皇家颜面?所以尽管这样做是最合时宜的,却没有很多人敢进言。
那主战的人中,有单纯爱打仗,热血沸腾的简单武将,自然有想从中获利的户部亦或者其他派别的聪明官员。他们无心战争的赢家是谁?因为只要打起来,最大的获利者只会是他们。
而朝廷上最不缺的,更是老油条。
不说打,也不说和,已经将先摸鱼提起就和稀泥最后其乐融融大结局运用到炉火纯青,他们是皇帝的追随者,鹬蚌相争,渔翁也能从中得利。
可这皇帝,不是那容易糊弄的主。之前让王奇州配合钟家做军需,让有些人觉得皇上可能是想着攻打赫苏。可这会儿又将宋家重新拉出来,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就有点难以猜测。宋父在皇宫待了整整一晚,第二日上朝就大胆进言,劝导皇上再次实行贸易互利。
他清楚知道,这主和不能从皇帝嘴里说出,只能是他,他最合适。可这最后是个什么情况,还要看皇帝和众位大臣的博弈了。
所以这次他爹回来之后不久就要重新回京城了。皇帝给了宋父从三品正议大夫的官职,等下月上值。秋闱在即,朝堂扑朔迷离,实在不是提亲的好时机。
这边宋观南想了一堆,钟百酒并不知道,她知道的只有胭脂铺万事俱备,只欠开业了。
这些日子钟桂莲和作坊中的工人们埋头苦干,终于能在几日后出品。前面当接待的呢,也培训得差不多了。
四月二十八,红布一揭,钟意楼正式开业。
那最近没怎么见过面的钟彩莲正和宋氏挽着手往楼里进。
宋氏对钟意楼的第一印象,就是亮堂,井井有序。
一层是分门别类好的美妆,从东到西分别是黛笔、水粉、胭脂、口脂、头油香膏。正中间,各种颜色的口脂胭脂摆开,让人不由自主就想往中间走去。
每一个柜台旁边都站着一位女使,穿着统一工装,大气干练。她们并不会在客人一走进来就迎上去,不过始终亲切地面带微笑,好像在说“有需要,找我。”
这几人约莫都是十四五的年龄,这些日子培训下来,至少上岗的时候看起来更为稳重可信赖些。
钟百酒见她姑母进来,想着带到二楼。
二楼是休息区和上妆区,一是方便她们自己,二呢,则是为县城中的夫人小姐们专门备的。二楼装修更加精致,可因为这预算有限,倒也没有到夸张的地步。
二楼是钟桂莲亲自招待的,她虽不是那大门大户的富家小姐,可这礼仪学得却一点都不差,这可是当年挨了不少打换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