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城是个小县城,荆晚家距离车站所在的市中心要倒两趟大巴,花费一个半小时。
所以从琴城回颜城这一路,荆晚算得上舟车劳顿。
正值盛夏,气温又高,荆晚满头大汗回到家里,还在洗着澡,就听到外头很是嘈杂,似乎有妇女的哭闹声。
荆晚家住一楼,外头的动静听得比别家更清楚。花洒关闭间隙,她隐约听到妇女的咒骂,言语里似乎还有自己的名字。
荆晚觉得奇怪,赶紧将身上的沐浴露冲洗干净,擦干身体穿上衣服走出了浴室。
刚一出来,她就看见本来在家里只穿个背心的荆晨套了个T恤,着急忙慌往外走。
“爸……”荆晚不明所以。
林襄赶紧跟荆晚说道:“无论外头吵成什么样,你都别出来。”
荆晚听了老妈这话更加困惑。
荆晨出去不久,外头的哭闹声更大了些,荆晚不顾林襄劝阻,坚持下了楼,这才看到,一个满头白发,衣衫褴褛的女人正死死抓着荆晨的胳膊,仔细看去,荆晨的胳膊上已经被妇女抓出了一道又一道的血印子。
周围全是看热闹的路人,跟荆晨相熟的几家邻居都来帮忙拉架,可那妇女不知是吃了什么大力丸,旁人死活拉不开她。
“你做什么?!”荆晚见老爹受了伤,冲上去帮忙。
妇女听见荆晚的声音,哭闹瞬间停止,她扭过衰老的脸,浑浊的瞳孔盯住荆晚的一刹那,爆发出滔天的火光。
她松开荆晨,朝荆晚扑过来,哭喊更厉:“都是你!你这个伥鬼!害了我儿还不够,还要害我老公!你让我家破人亡啊!贱人!伥鬼!”
荆晚被这个厉鬼模样的妇女吓住了片刻,荆晨赶紧拦在女儿身前,妇女扑过来,抓不到荆晚,就一口咬到了荆晨的肩膀上。
荆晚和邻居们费了好大力气才将妇女从荆晨身上拉开,妇女满嘴的血,她看到荆晨疼得龇牙咧嘴,看到荆晚对父亲的担忧和心疼,疯狂地咧开嘴笑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知道疼了吧!哈哈哈哈哈!”笑了片刻,她的眼中又蓄满了泪水:“荆晚,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我不会放过你的!!!”
荆晚终于看清楚了妇女的脸,她们上次见面,还是两年前,颜城一中校门口的咖啡店里。
那时候,她梳着妥帖的盘发,穿着精致的羊毛衫和西裤,化着得体的妆容,手挎一个名牌包,俨然一副有钱人家太太的模样,和现在的她哪里有丝毫相似。
荆晚冷冷看着她,嘴角露出一个凛然的笑意:“您就这点本事吗?和两年前一样,没有丝毫长进。”
说完,荆晚不顾她的嘶吼咆哮,拨通了110。
警察还没来,就听见一个男声打断了妇女的哭嚎。
“妈!!!”
荆晚顺着声音望过去,是陆意礼和郭隽。
陆意礼有些抱歉地看了荆晚一眼,赶紧来到妇女身边,将她架起来:“妈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我的事和荆晚没有关系,您总是来闹什么?!”
“没出息的东西!”妇女抬手狠狠扇了陆意礼一个耳光:“你还是向着她对不对!你爸和你徐叔叔被她害成那样!你也被开除了!你还是向着她对不对!”
“妈您非要逼死我妈?!”陆意礼也有些失控了:“我已经没了爸了,您一直这么疯闹,您是要我死是吗?!行!咱们的日子不过了。走,我选个高楼,您抱着我一块跳下去!死了干净!这样您就满意了是吗?!”
妇女的神志因为儿子的情绪崩溃被唤回了些许,她紧紧抱住陆意礼:“儿啊你说什么傻话,你不能死啊!你还这么年轻!你怎么能跟妈妈一起死呢?!”
陆意礼也哭了:“妈,我不死,您放心我不死。那您听话,咱们回家,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我这么年轻,我有手有脚的,我以后能养你的,咱们的日子会好起来的。咱们不闹了,好不好……”
妇女这才哭着在陆意礼怀里点了点头。
这时候小区片儿警也到了,郭隽看了荆晚一眼,将陆母从陆意礼手上接过来,和民警一起搀着她走远。
片儿警对这个妇女很熟,她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这里闹事了,脑子也不好使,软的硬的都说了,都不管用。
最严重的一回,他们还请示了所长,带她去派出所呆了两天。但她出来之后还是老样子,偏偏被找事的这个荆家,两口子又太老实,也没说要追究她什么责任。弄得他们这些个民警在中间不上不下的。
有时候法律就是这样,不怕穷凶极恶的歹徒,就怕这些泼皮无赖。
这回这疯女人的儿子出来说了狠话,但愿管用吧。
见妇女和警察都走了,劝架的、看热闹的也都三三两两散了。
陆意礼站在原地,似乎跟荆晚有话要说。
毕竟是昔日的朋友,荆晚看出了他的意图,朝他走过去,荆晨拉了女儿一把:“闺女……”
荆晚用眼神安抚了老爹,还是和陆意礼一起走到了他们这座楼的前头的栏杆边。
颜城是山城,荆晚家的楼房建在一座小山丘上,楼前的空地北边是一圈栏杆,栏杆之外,可以俯瞰山下的街景。
此时已是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