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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芙琳的来信(1 / 2)

布里奥妮收到了一封意料之外的信,就在圣诞之后的几天。

不管局势如何,邮递员来的还是很准时。布里奥妮坐在餐桌边用早餐时,就有女仆拿熨好的报纸给泰利斯先生,一并递上新收到的信。

其实很少会有人把信寄到泰利斯家,所以三个人坐在餐桌前时并没有预料到会有一封信件的到来。泰利斯太太曾经也会时不时收到其他贵夫人的请柬,来参加一些冠冕堂皇的聚会;可是这种情况在战争打响之后就消失了。伦敦的上流社会就像惊弓之鸟,被压抑着放纵的天性,用敏锐的视线察觉着周遭的一切变化。

“布里奥妮小姐,有你的信。”

布里奥妮一惊,以为是布莱恩寄来的。母亲一向喜欢自己与“高贵”的人交往,如果他们知道布莱恩的家境,或许又会是喋喋不休。她偷偷放下刀叉,装作不经意地把信收在椅子上;她做完一切,才偷偷摸摸把手放回桌子,继续把她盘子里剩下的鱼子酱吃完。

杰克泰利斯把布里奥妮偷偷摸摸的举动看的清晰,可是他也不想戳穿小女儿偶尔的可爱行为:她一脸警惕的样子也真是好笑,杰克想,布里奥妮很久没有这么像个孩子了。他有些可惜女儿的成长,惋惜地举起茶杯,喝了一小口。

“你该上班了,亲爱的。”艾米莉泰利斯看了一眼餐厅角落的落地钟,一边把牛奶倒进红茶里,一边催促着。她手腕上的珠宝撞击到碟子上,发出清脆的一声。艾米莉泰利斯察觉到自己弄出的杂音,有些难堪地摸了摸手链上的切割精致的宝石。

“嗯。”杰克用餐巾擦了嘴角。

艾米莉站起身,杰克也随后站起来。“你今天看上去很好。”艾米莉说,她眼中含着点笑意,有成熟女人的妩媚——塞西莉亚的很多地方就像艾米莉,而布里奥妮完全没有遗传到精髓。艾米莉一边说着,一边给丈夫理领带。

布里奥妮抬头飞速地瞄一眼,把杯子里的牛奶喝完。

等没人注意的时候,她飞快地窜上楼,去看那封布莱恩寄过来的信。

出乎意料的,这封信并不是来自寄宿在亲戚家的布莱恩,而是来自同寝室的那个艾芙琳小姐。布里奥妮早该察觉的,艾芙琳如此细腻的人定然会在每一个方面尽善尽美——包括信封和信纸,甚至包括了在信纸上熏香的习惯。不过也是情有可原,艾芙琳和布里奥妮的关系很平淡,完全达不到互通信件的程度。

打开信的一瞬间,布里奥妮忽然有一种打开潘多拉宝箱的感觉。

艾芙琳的信,若是有什么特别令人振奋的事情也是不可能的;布里奥妮看信之前,已经做好这样的心理准备了。不过她也想不到艾芙琳在面对这样的事情时,竟然会选择自己倾诉。这种被信任的感觉很微妙,唯一带不来的却是高兴;布里奥妮不喜欢这样被需要的感觉,仿佛自己除了被倾诉之外一无是处。

在这样的年代,每个人的惨淡各不相同,好事却都寥寥无几。这是生在这样时代的悲惨,用每个人心头痛苦呕出的血,筑成伦敦这样的钢铁之城。

艾芙琳在把信丢出去的一瞬间就后悔了。她裹着驼色的斗篷,纯白细腻的狐毛围着脖子一圈,显得她娇俏可爱。她跺跺脚,在邮筒边等了很久,希望能够碰到取信的邮递员。可是没有,这么冷的天连时间都像是行走缓慢了一样,她觉得过了很久很久,却没能等到任何一个人。空空荡荡的荒芜的空地上只有自己的身影,她看着不太清晰的影子,发了会儿愣,慢吞吞地往家里走。

没有开灯的家里光线很暗,像父亲收藏的油画上的黯淡色彩。艾芙琳一个人坐在宽敞的沙发上,呆愣愣地看着壁炉。她脑海很乱,理不出任何一点思绪;她脑海很空,什么都不在想,什么都不在做。于是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直到觉得寒冷侵袭到了大脑。艾芙琳把头靠在靠枕上,一头长发披散下来,把整个人包裹住,她不禁开始抽泣起来。

她的父母都不在家。

在医院,陪着爷爷。

仔细想想,爷爷也很大年纪了,生病也是很正常的事情;生老病死本就不受控制,人为能够治愈病痛,却没办法阻止衰老。年华在他的生命里满满走着,他的器官开始衰竭,他开始像个艾芙琳脑中固有的老年人的状态。他老了,很老了,连父亲都说“已经高寿了”。爷爷竟然已经老到这样的程度。

可是艾芙琳觉得不能接受。爷爷应该还是她脑中那样强壮高大的形象,穿着剪裁得当的西装牵着她的手走在伦敦每一条古老的街道上,走过泰晤士河,走过海德公园,走过西敏寺。他会用好听的嗓音讲历史故事,他的学识仿佛无穷无尽。

他不该像现在这样,躺在医院病床上。

其实她已经很久没有长时间和爷爷相处了。在霍格沃茨的生活美满而充实,足以让人忘记很多关于家的美好回忆;艾芙琳甚至现在忘记了许多和爷爷在一起做过的事。可是当她再一次有所举动时,那些埋的深深的记忆全部涌出来。

就好像她特别喜欢桑葚,每天爷爷都会买,那些细小的圆圆的颗粒饱满而红润,带着清洗干净的水滴。每个天气晴朗的午后,她都会坐在草地上吃桑葚,把衣服弄脏了爷爷只会笑,也不会纠正她不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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