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
被折断翅膀、打入地狱、经受炼狱之火的二子一挥,现在踏过了荆棘之路,重新回到竞争的赛场,来到了我的面前。
就像一条无论丢在哪里都会主动找回来、甩也甩不掉的狗。
心情称不上愉悦,但少年在掌心舞蹈的样子相当程度上符合我的心意。
“医生在看什么?”二子敏锐地察觉到我的视线并不在他的身上,语气里参杂进不安的因子。
为了取胜不择手段,挖出人心黑暗的一面,医生会不会觉得他残忍,从而厌弃?
我的视线从虚空的一点中收回,侧身,角度刚好能从发丝间窥见少年那湿漉漉的眼睛:“我在想……眉毛是鳄鱼真可爱啊。”
鳄间兄弟就在不远处流泪告别,弟弟计助退场,寡言的哥哥淳一留在了蓝色监狱,两人明明在赛场上心有灵犀,现实中却实在不擅长告别这种场面,一个劲沉默地掉眼泪,眉毛一抖一抖的,很有意思。
“我也可以——“二子立刻意识到自己的窘态,刹住车:“医生又在戏弄我。”
能感觉到他人愿意为自己的无心之言改变自我,做出任何事情,并随心所欲地享有、操纵,是被爱者的特权。
短短几秒,二子便为自己的心境感到可笑了。
他在羞愧什么,又有什么好惧怕的?
他的全部已经献给了魔女,他的残忍是取悦女士的工具。
终究是忍不住,在人陆陆续续离开后,自作主张讨了一个拥抱。
犬类最不由自主的依赖。
他的语言是设计的产物,是诡计的组成部分,经过大脑的计算,来扰乱对话者的节奏。但面对医生时,他的语言是不加修饰的,是贝壳里一颗一颗吐出的珍珠。
“医生原来一直注视着这样的世界。”
人心是黑洞,是无法预测的混沌。凝视深渊,自己也会变得奇怪。
人的内心世界就像水槽,他从珊瑚的缝隙中偷偷窥伺着狭小的,却找到了那个傲慢残忍的“自我”。他恐惧和厌恶那些人斑驳的阴影,但也对冷漠的自己感到悲伤和挫败。群居温顺的绵羊慢慢长出角,成为众人鄙夷的恶魔。
他感到冰冷的同时,也为熟谙人心的医生感到冰冷。宇宙是相互联系的,医生告诉他,内心世界也一定如此。理解者相互依偎,滋生出些许的温暖。
我的手指轻轻敲击这位新生的探索者,带着打磨宝石的欣喜。
“你以后会看得更多、更深,精神必定会反应在身体上,心理永远是战术的一部分。我会帮助你打磨这套新的武器……”我挑起他的下巴,端详着亲手缔造的辉光。
“不过,你好像得更努力一些了。”
我的视线越过二子,看向气喘吁吁赶来的洁世一。
“在找我吗,洁君?”
“医生。”他根本压制不住心底的躁动,抹开汗滴,喉头一紧咽下呼吸的干涩,当他直视某人时,我知道他毫无攻击的意图,却能感受到流淌在血液里的,危险。“我追上来了。”
01
比赛胜利的燥热,运动之后的血气上涌,或是青春期的生理性焦躁?
不不不,一定还有更好的解释吧。
洁世一盯着医生,眼里再无他人。
他只是单纯地,想见医生。
“医生你知道吗,我们赢了,赢了那个V队!老实说我现在都有些不敢相信,但是我在赛场上突然就想到了医生说过的理论。每个人都发挥作用,都是组成命运的齿轮,嗯——我没办法像医生说的那么准确,就像每个人都是一块拼图,将所有人组装起来,就显现出了未来的画面。”
“我的[EGO],我的武器不用是个人的孤立的东西,我的自我就是集体,是将所有人囊括其中!”
一切都如自己所料,无限地绘画球场上的未来,主宰自己的射门。这份青色的热情不止会燃烧自己,还会将他人卷入其中。
“放手。”二子刻意用上力气,将洁世一的手腕甩开,语气阴沉到了极点。原来洁世一忘我阐述理论时双手已经不知不觉抓住了医生的手臂——脸离得太近了!
他立刻从醉酒般的状态中醒来,整个人被浇了一盆凉水,头脑冷却下来。反之,另外一种原因的热度正在体内升起,体现在耳垂的深红色上。
“对、对不起医生,我失礼了。”
自己从来没有在如此近的距离观察过医生的样子,太糟糕了,弄错一步就会接吻的距离。睫毛太长了,和雪一样白,完全无法思考,大脑里只有不断回放的医生的影像。“刚才说到哪里来着?”
“所以那个,我能赢也是多亏了医生,我能感受到医生对队伍里的人的影响,比如蜂乐,比如千切……”
“医生真的好厉害。”
他的笑容毫无虚假,像是澄澈的天空、一望见底的湖水,回荡在心中,带着泉水的甘甜。
可他的眼眸深处是深邃的海底,晦暗无光。
“所以我在想,如果能更多地了解医生,分析医生,解剖医生,是不是最终——吞噬您。然后变得更强。”
又来了。诡异的红晕浮现在脸上,他浸泡在兴奋的情绪里,说话时带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