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李富贵领着人从城里回来,这次他们没有赶车,每个人手里都提着大袋小袋。
几人脸上全都是红彤彤的,显然兴奋非常。
阿武娘颠着两条细腿儿,急急凑过去,“武子他爹,买了啥好东西……”
“去去去,一边儿去。”李富贵跟赶苍蝇似的,“今儿买的东西是给娃娃们买的,你个老婆娘过来凑甚子热闹。”
阿武娘气得啐了一声,但仍亦步亦趋地跟在李富贵身后。
方瑶掀开车帘,李富贵将东西和账单都递给了她,“大师,你要的东西买回来了。”
不少李家村的人都凑了过来。
几个袋子分成两堆,一堆大,一堆小。
方瑶打开第一袋,里面是用细麻绳儿捆得紧紧实实的书本和一叠三指宽的粗糙黄麻纸。
“呀,这是书纸……”
方瑶又打开第二个袋子,里面是两捆毛笔、十几个墨块和砚台。
这下,除了李富贵几人,其他人都面面相觑。
“大师,这是做甚么的呀?”
二丫好奇地拿了一只毛笔,被自家老爹用力拍了一下,“放下,莫把这些贵东西弄坏了。”
方瑶:“这些笔墨纸砚就是给你们准备的,以后咱们赶路,若是有空闲时间,就让杨大哥教孩子们写写字。”
自打方瑶知道杨高不仅会武,还认字后,她便决定,除了让他教阿武他们练练功之外,闲暇之时也要教孩子们写字算数。
两千两白银换来的资源,一定要充分利用,才能让她不那么心痛。
“大师,我也认得几个字,要是您不嫌弃,杨高忙的时候,我也可以来教孩子们。”李富贵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方瑶怎么会嫌弃。
在李家村那种地方,能有个识字的人不是一般的难得,当场看到李富贵翻出家里的记账簿时,她都有些惊讶。
不得不说,李富贵的毛笔字,比她写得要好很多。
虽说大伙儿全知晓她是个识字的,可至今为止,她都不敢提笔。
“族长,你说得哪里的话,这些东西你就先保管着。”
“好嘞。”
李富贵喜滋滋地抱起这些装满了纸笔的袋子,小心回到牛车里。
孩子们还不知晓读书认字是怎样的体验,全都兴奋地跟了过去,大宝和小妹也是,恨不得现在都体验一番。
阿武娘撇嘴,她对这些可没一丁点儿兴趣。
倒是大人们都很欢喜。
读书写字以前他们根本想都不敢想,现在既然没田种了,先学着字,以后跟着大师出去,也不至于太丢些脸面。
曾经因“人不可貌相”这个词被衙役笑话的狗娃,更是主动去找李富贵报名要上学。
“方大师,东西做完了,老夫也要回去歇上几天了。”
木匠老头儿走了过来,递给方瑶一大叠木质衣架。
方瑶接过来看了看,将衣架放进马车里,“谢谢杨师傅,您真的不一起吗?”
自从知晓这脾性古怪的老木匠就是杨高口中放了几十年镖头的大爷,她就不止一次想让他也跟着一起。
能有一个老江湖跟在身边儿,路上大抵是会方便不少的。
然而老木匠摇摇头:“老咯老咯,身子骨也不行了,一去北方那极寒之地,就冻得腿疼,不去不去。”
方瑶眼中闪过失望。
“放心吧方大师,我那不听话的侄儿虽经常做蠢事,但他本事可不比我小。”
木匠老头儿说着转过身,似乎是在自说自话,“他啊,最大的优点就是重情义,最大的缺点……”
方瑶没听清他后面说的什么,还准备再问,可惜人家已经慢悠悠地离开。
木匠老头儿指使小徒弟将工具都收好,然后甚是惬意地半靠在板车里。
这次的活儿他们是包工包料,带来的一车木头全都用完了,就连剩下的边角料,也被孩童们要去当了玩具。
小驴子拖着只有一个人的空车,四条细腿儿那么一迈,就嘚嘚地朝即将关闭的城门赶去。
落日余晖,在他们的背影后洒下一层朦胧的霞光,古老的夯土路上,扬起了淡淡的灰尘。
方瑶扭头看了眼后面躲在林子里的杨高,摇头叹息。
次日,寅时。
天还未亮,车队便早早动身。
依然是两辆马车打头阵,十三辆牛车慢悠悠地跟在后面,车前吊着赶路照明用的小灯笼,随着车轮轻轻晃动。
因为太早,方瑶除了收厕所帐篷时起来过一次,剩下的时间便交给了李富贵和杨高。
她打着哈欠儿掀开帘子,仰头望了望,满天繁星。
这几日,她戴着面具发现,镇扬县上空的黑雾又逐渐散去,飘往了其他方向。
册子也时不时拿出来悄悄看看,上面还没有新的线索。
方瑶重新躺了下去。
她有些不大明白,为什么召南那么诡异,可面具上的黑雾都在往北方聚集。
忽然,后面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
“方大师!”
方瑶猛地坐起身,是楚南的声音。
她以为自己大抵是不会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