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宝和小妹被樊辰带去了客栈,马车里只剩下两个女人。
冬日里天亮得晚,马车里只有一个火盆儿,光线也甚是黯淡。
方瑶坐在姜氏对面,明明才分开两、三天,可她却觉得姜氏整个人都憔悴了许多。
两人相顾无言,直到外面传来五更天的梆子声,方瑶只好主动打破车里令人难受的沉寂。
“我们早上就要动身去京城了。”
姜氏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点了点头,“去京城好,樊大人他应该在京城有院子,到时你跟了他,就可以定下来,不用再四处飘荡了……”
“……”
方瑶眼眶发热,赌气道,“那你呢,你就跟着那姓江的吗?他若真去做了劳什子县马爷,你该怎么办?孩子们又怎么办?”
她越说越恼,语气也不由冲了起来,“况且那宜平县主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要是她知道你们娘仨的存在,万一对你们不利怎么办……”
姜氏彻底怔愣住,好一会儿才呐呐道:“二妹,你、你怎么不问我为甚骗你……”
方瑶更委屈了,声音都有些沙哑,“我有什么资格问吗?你都跟大宝说了,我不是他姨姨。”
“……”
见惯了方瑶强势一面的姜氏,头一次看到对方那么委屈可怜,心中愈发愧疚难当,忍不住一把抱住方瑶,更咽道:“二妹、二妹,若你真是我二妹就好了……”
方瑶没说话,她静静地等着姜氏接下来的话。
果然,姜氏哭了一会儿,便握住她的手,将事情的始末娓娓道来。
前面和樊辰调查的一样,姜氏的确是家中小女,上面还有个兄长。
可以姜氏的大哥没传承姜老爷的衣钵,反而好吃懒做,且家中还有个精明泼辣的媳妇儿。
姜氏十六岁那年姜老爷去世,家中的顶梁柱倒了,只剩下姜母和姜家两兄妹。
没多久,姜大哥还染上了赌博的恶习,家中仅剩的钱财也被挥霍一空,日子愈发难过。
于是夫妻俩便将主意打到了姜氏身上。
姜氏本就聪慧温婉,自姜老爷过世后,她凭借着自己以往耳濡目染学到的本领,偶尔接诊一些简单的病例,用来补贴家用。
她本想边赚钱边学习,将父亲的医馆继续开下去,谁知某一天,家中突然来了七八个陌生人,丢下几箱子聘礼,扬言三日过后,便将姜氏抬走。
姜氏和姜母都惊呆了,只有大哥的媳妇儿满脸喜色,待问清楚后,才知道这俩夫妻竟是一声不吭,把姜氏给许配给了城北开粮铺的商贾当续弦。
那人四十来岁,说是生意人,却比那恶霸都还残忍,娶了三个媳妇儿,不是被打残,就是被打伤至死。
若是进了那地方,那就是活生生跳进了火坑。
姜母找人想把聘礼最回去,却被执意阻拦,于是在出嫁前夕,江文杰带着姜氏私奔,逃到了远离京都的李家村。
原以为日子就这样慢慢过下去,可五年前江文杰突然被强行抓去服了兵役,且一去不回。
江文杰被抓走时,姜氏才有了小妹,她独自带大两个孩子,提心吊胆地等着丈夫归来。
可直到邻乡同去的汉子负伤回来了,她的男人也没回来。
那人给她带了信儿,说江文杰死了,死在了战场上,叫她别等了,早些带着孩子改嫁,免得受苦受累。
姜氏只是木然地点点头,抱着孩子转身回屋。
可她没有改嫁,还一等就是五年,直到荒年日子愈发难过,姜氏又发现自己得了病。
那大夫说,她这病,好不了的,活不过来年春天。
“谁说的!你现在不是挺好吗?”方瑶忍不住打断她的话,“那是个庸医!庸医!”
姜氏忍不住笑了笑,“嗯,庸医。”
她继续说,也就是那时候,她开始着手打算回京的事情。
江文杰是家中独子,若将大宝和小妹送回去,江家定会看在血脉相连的份上,收留下孩子,好好照顾他们。
结果方瑶却恰好在那时出现。
一个失去记忆的奇怪外来女子,姜氏虽怀疑方瑶的来历,可想到自己若是半路突然病发,孩子们无人照顾,便硬着头皮扯了个弥天大谎。
“没想到,如何低劣的谎话,你信了,李家村的人信了。”
姜氏声音低了下去,“我……也信了。”
方瑶沉默下去。
她失忆的那种话,大家同样都深信不疑。
“二妹,骗了你那么久,是我对不住你,我在心里,是真把你当亲妹妹的。”
“姐……”
方瑶眼眶微微湿润。
姜氏却突然话题一转,苦涩道,“其实……江郎他人本是极好的,若不是因为我,也不会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方瑶顿住,忽然反应过来,这才姜氏今天来找自己的真实目的。
果然,姜氏抬起头,双手轻轻握住她的手腕,满眼祈求道:“孩子们没可以没了娘,可不能再没有父亲。二妹,你能不能看在这些日子相持相伴的份上,看在孩子们的份上,救救江郎……”
方瑶微微蹙眉,讶道:“江文杰他怎么了?”
“他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