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车顶噗通一声，明显有人翻到了车顶上。我耳朵微动视线朝上看去，大惊失色的对车外的王莽喊道，“车顶上有人，小心！”
这声音惹恼了外面想暗杀王莽和念白的人，他随即改变了路数，没有选择率先攻击他们，而是身手敏捷地倒挂在车顶，通过车窗朝我射出了弩箭。
因为距离太近，耳边只有倏地一声，弩箭已经袭来。
射击距离太近，根本躲不掉。
我已经做好受伤的打算，第一时间推开开明，保证她的安全。
可我没料到坐在一旁的柯桀身体猛然前倾，张开双臂牢牢将我护住，挺直的脊背挡在了我的身前，替我当下了那一箭。
时间仿佛一下子回到了曾经去狩猎场的那天，那时候遇袭，柯桀也是这样将我揽在自己身后，用身躯挡下刺客的暗器。
记忆瞬间重叠，我一脚将那刺客踢下马车，他滚了两圈又愤怒不甘的朝我射了一箭，不过距离太远，连马车都没碰到。
我喘着粗气，急切地回头去看受伤的柯桀，那弓箭直直的从他后背穿透，身前的肩膀出的血液源源不断的流淌，将他的衣襟染成了红色。
柯桀不是一直穿着金丝软甲吗？怎么会受伤？
“怎么回事？你的金丝软甲呢？”
我慌不择路，手颤抖个不停，语气虽然不好，但担忧夺眶而出，大声喊着开明去车柜里拿药箱。
开明也吓傻了，连滚带爬的跑到里侧去找药箱。
我将柯桀揽住扶起，不断颤抖的手捂住伤口，想要止血。可血液顺着我的指缝不断涌出，火热黏腻，才一小会儿，我的手已经鲜血淋漓，骇人惊悚。
柯桀疼的皱眉，也想抬手捂住伤口，大手一下落在我的手上。
他在我怀里喘着粗气，声音嘶哑难耐，但还是极力维持平静的安慰我，“我没事。软甲拿去给大祭司研究给士兵们的铠甲了，没想到今日竟出了事。”
我知道他不想让我担心，才装出这幅泰然的模样，可他因为失血原本孤傲神气的脸上已经没了血色，声音都微微弱弱，明明身体在流血，但脸颊却烫的吓人，晶莹的眸子浑浑噩噩，看上去情况不妙。
我眼眶一下就酸了，摇头不敢相信，昨日还和我斗嘴的人，今日怎么就浑身是血的躺在我面前了。
柯桀看我眼圈都红了，嘴角竟露出笑意，抬手安慰我，“怎么还哭了，我真的没事。”
外面的念白也听见声响，推门进入，看见柯桀被刺，也吓的愣住，跌跌撞撞的跑到他身边跪下，微抖地从怀中拿出一粒丹药，给柯桀喂下。然后郑重其事地对我道，“姑娘一定要救殿下，不能让他有事！”
我问念白，“你给他吃的什么？”
念白沉默，呼吸稍差，“是吊命的丹药，但撑不了太久的，一定得尽快医治。”
我对马车外的王莽喊了一声，让他尽快朝大汉驶去，车外的速度又快了几分。
念白眉头紧锁，不知在想什么。
我拿过开明递过来的药箱，开始给柯桀上止血药，一边上药一边对柯桀说道，“你不是要去搬救兵救你的国吗？这个时候救我做什么？你怎么这样傻啊！”
柯桀嘴唇干裂，捏了捏我的手让我靠近。
我杏眼微颤，还是俯下身，耳朵贴到他的薄唇边听他的话。他气息孱弱的开口，对我悄声耳语，情谊深沉，“因为你和我的国一样重要。”
他的话声音很低，整个车子中只有我能听清，我愣在原地，半天才回过神，不知不觉间眼泪在眸子里滚了滚，扭头气呼呼的盯着眼前明眸皓齿朝我笑的男人，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柯桀看我动了气，也不笑了，指腹摩擦着我的手背，声音轻柔不舍，“燕赤凤，我要是死了，你是不是这辈子都忘不掉我了？”
我腾的一下支起身子远离他，低头俯视他沉甸甸的眸，“别胡说！”
柯桀咧嘴一笑，紧紧拽着我的手，在撑不住沉沉昏了过去。
*
过了快一炷香的功夫，王莽才彻底甩开了那群刺客，正朝封地城快马加鞭赶去。山路颠簸，我废了好大的劲才止住血。念白也受了一点皮外伤，还好车上药品齐全，开明正坐在远处给他处理伤口。
柯桀昏迷后，我给他简单处理了伤口，弓箭没法拔出来，只能到最近的医馆处理。他的额头烫的像是火炉，好看的眉目紧紧拧着，靠在我怀里难受蹙眉哼吟。我的手温和的揉了揉他头顶柔软的发，做着最微不足道的缓解。
可他似乎感受到了，整个人像一只受伤的小野兽一样朝我掌心蹭过来，高挺的鼻尖贴在我掌心深处，薄薄的嘴唇扫过我的手腕。
此时他躺在我的腿上，脸朝着我身体的方向，深深埋在我的怀里。
这个姿势并不雅观，好在念白和开明只是远远坐在车门口处理伤势，低声不知在谈些什么，也没有注意到我和柯桀。
我想抽出他脸颊紧贴的手，但低头看他此时疼痛的神情，还是没忍心，那锋利的箭弩就明晃晃的矗立在我眼前，让我忍不住再次滴下眼泪。
这个男人竟然说我和他的国一样重要。
真是个傻瓜。
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