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苏甜是9岁那年失去了父母,因为一场意外的车祸。
那天是周南的11岁生日。
生日来临前的那天晚上,周家夫妇远在外地差,苏父苏母遗憾地告诉周南,周父周母赶不回来,不能陪他过生日。
为了弥补他,苏父苏母明天会代替周父周母安排他和苏甜去湘山公园给他庆祝生日。
2010年,絮南市的湘山公园是省里大力发展的生态旅游区,建成后景区凭借超强的营销手段运营成了国内知名地旅游打卡点,后来国内房地产大亨盛华加入投资,又在隔壁扩建了一个国内最大的游乐园。
游乐园里有国内外各大知名IP的主题乐园,引入了各大新型游玩设备,是全网性价比和可玩性最高的地方,也那个年头所有孩子们眼里最神圣最向往的地方。
周南和苏甜也不例外。
那天晚上他们两个人都兴奋得睡不着,一起躺在同一张床上整晚都在争论明天该怎么庆祝生日,一直闹腾到晚上一两点才入睡。
第二天他们一早兴奋离家,但还没去到湘山公园,就在盘山路上被一辆刹车失灵的大货车无情撞到了公路的边缘。
湘山公园在山上,他们是在半山腰出的事,那天公路边的护栏豁开一个巨大的口子,还没来得及派人去维修,旁边只立了一个不算显眼的牌子,写着:此处损毁,注意安全。
被大货车击飞的小轿车把缺口前的提示牌撞了个粉碎,车身不受控制地飞速滑行,刹不住车,大半个身子栽了下去,在公路边缘摇摇欲坠。
车内四人命悬一线。
那天车里具体发生了什么事,苏甜也记不清楚了,只记得原本兴奋的心情被突如其来的灾难洗劫,车祸发生那一刻,是父亲宽厚的手把她的头死死地护住了。
“甜甜,爸爸在这儿,没事的。”在危险发生的那一刻,苏父富有安全感的声音犹在温和地安抚她——这也是父亲和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紧接着,苏甜就被紧紧抱在了父亲温暖的胸膛里,父亲的身躯像最结实的肉盾一样,替她挡住了所有的伤害。
理所应当的,她没有受伤。
等她在混乱中逐渐清醒过来时,还没来得及哭,就突然被苏父毫不留情地从车窗推了出去。
苏甜狼狈地摔在了那长满野草的泥地里,吃了满嘴的泥,洁白无瑕的小裙子勾满了野草,脏得不成样子。
栽在半山腰里摇摇欲坠的小轿车沉沉地往下坠了坠,几近要翻过去,苏甜慌忙从地里爬起来,哭着大喊,“爸,妈,你们快出来!”
她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被吓得六神无主,慌乱无比,腿脚都在发软、颤抖,摔了几次才勉强爬了到了离他们最近的位置,一遍遍呼喊着父母和周南的名字。
车里没人回应她。
车子被撞得不成样子,像极了被砸碎的破烂,汽车的车窗、挡风玻璃都是碎的,上面沾满了血迹,犹如新鲜血液画出的抽象画,狰狞可怖。
苏甜无措地哭,仿佛陷入了绝望的梦,怎么也醒不来。
崩溃之际,一双带着血的手突然地把锁紧了的车门推开了点,里面传来苏母温柔嘶哑的声音,“甜甜,快,快过来拉住哥哥。”
浑身是血的周南被送了出来,他已经昏迷过去了,双眼紧闭,猩红的血迹沾满他的衣服,那头淘气的卷毛也乱成了一团,仿佛是凶杀案的现场。
“甜甜,快,听话!”
(二)
苏甜父母的葬礼仓促举行。
远在老家的林家兄弟听闻弟弟弟妹在意外中死亡,只留下一个独女无人照顾。
几个兄弟曾受过苏甜父亲的恩惠,却毫无血脉亲情可言,唯恐养苏甜的担子落在自己头上,一个个不顾脸面在葬礼上吵了起来。
年幼的苏甜冷眼看着那场荒唐的闹剧。
那时她沉默守在父母灵前,默默垂泪,堂兄弟趁大人们不注意时肆意摆着鬼脸嘲笑她,“苏甜,你成孤儿了。”
“我爸爸说,没有爸妈的人就是孤儿,你很快就要被送进孤儿院咯。”
十几岁的小少年,说出的话恶劣无比,又欢快十足,好像要看一场盛大的热闹,乐得忍不住鼓掌。
从小被苏甜父亲供养长大的叔父毫无良心地指着她说,“苏甜跟她妈妈姓,可不随她爸姓,按规矩,随哪家姓就该哪家养她。”
叔父拂袖而去,伯父也当场离开。
年迈的爷爷奶奶默不作声。
苏父从小在家中并不受宠,爷爷奶奶喜欢孙子不喜欢孙女,苏甜每年出于礼节和妈妈跟着爸爸回老家探望二老时,总会被各种嫌弃,结局意料之内。
失去父母的苏甜,在林家人眼里,犹如一个烫手山芋,谁也不肯费钱去多养她一个赔钱货,个个对她避之不及,张嘴辄称她是外姓人。
苏甜自出生起就没有外公外婆,但还有个舅舅,彼时舅舅在国外留学深造,千里迢迢回来时,看见林家老小不当人,当场和他们打了起来。
最后双方都进了医院。
一场葬礼,混乱落幕,根本不曾有人在乎过死者的脸面的。
葬礼结束后的第二天,叔父伯父连不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