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中足够大,大到可以容纳无数师生,也足够小,小到一点点学生间的风吹草动就能从一个班吹到另一个班。
周南给苏甜送礼物的事,果不其然被那位大嘴巴的男生扬开了,传到了苏甜耳朵里。
周南给徐烟送了一份礼物,是林长夕写的新书,这就是他昨天冒着雨天去买的书。
原来这是专门送给徐烟的书,原来他这一趟出去,从始至终都不是因为她。
难怪她一直联系,他一直不回。
苏甜觉得她成了一个笑话,就像是戏台上被人戏弄的小丑,她满心期待,却像个傻子一样,被他耍得团团转。
苏甜从小到大,何尝被他这样对待过,她难过得发疯。
放学时分,天上下起了雨,路上赶着去饭堂的学生从原本的漫步穿行变成了匆忙离去,或走到教学楼的走廊下躲雨。
步履匆匆,脚下雨水飞溅。
雨从天边飘落下来,像细软的棉线那样的轻,但随着雨越下越大,雨水便从棉线化作了水针,打在人的皮肤上,是密密麻麻的凉。
苏甜没带伞,也不在乎身上被雨淋湿,盲目地走在雨中,心里的难过像是这场突然磅礴而下的大雨。
心情也像天边的阴霾一样,又仿佛是心口上被狠狠地扎上了一刀,疼得她说不出话来。
漫天的愤怒齐聚在心口上,她突然站在教学楼前的广场中央,任由雨水肆意地从头顶浇灌而下。
滚烫的眼泪混在了冰冷的雨水里,从脸上滑落下来,顺着下颌,轻轻砸在了早已浸满水的地面上。
满是酸楚。
“甜甜,下雨,你没看见吗?”风雨交杂的雨天里传来少年着急又愤怒的声音,“不知道去躲雨吗?在这里瞎站什么?”
“生病了怎么办?”
话音落下,头顶罩下一层阴影,旋即被少年扯到了伞中央,伞足够大,周南却怕她淋雨,手中的伞往她脑后斜了斜,把她遮得严严实实的。
雨水顺着伞面落下,滴滴答答地打落在少年的肩上,转瞬沾湿了一片,他脑后原本干爽的头发也湿透了。
“你少管我!”苏甜满心的难过化作了滔天的愤怒,突然用力地推开他,把周南推得一个趔趄。
她突然情绪崩溃地蹲了下来,双手环着膝,难过地哭了起来,委屈不已,心口是钻心的疼。
周南意识到了不对劲,也来不及计较太多,他蹲了下来,伞遮在她头上,小心地问:“甜甜,怎么了?”
苏甜不说话,只是哭得伤心。
周南踌躇了一下,还是把她扶了起来,以半蹲的姿势把她抱在了怀里,温声安抚她,“到底怎么了?告诉哥哥。”
“周南,我讨厌你!”
少年温暖的怀抱没有丝毫消减她的委屈,她趴在他的肩上哭地更厉害了,嘴上骂他,“我讨厌你讨厌你,骗子骗子骗子!”
“我错了。”周南并不知道他错哪了,却还是暂时认下了所有的错,任由她发泄着。
等她终于缓过来,哭得没那么难过了,他才小心翼翼地替她擦着眼泪,哄着她,“我们先回家好不好。”
苏甜身体很弱,落过水后畏水又怕冷,周南怕她生病,只得好声好气地哄着她回家。
但她还是病倒了。
女孩娇弱的身体就像是脆弱易折的花,风一吹,雨一打,就经受不住地折了下来,蔫头耷脑的。
病情来势汹汹,回到家后,苏甜就发起了烧,原本被雨水浇湿的身体转瞬就烫得像炙热的火炉,好像趟过了火焰山。
“甜甜,我们去医院。”周南摸了摸她发烫的额头,心慌地要带她去医院,苏甜却发着倔,哭着闹着说,“我不要你管。”
“听话。”周南要扶她起来,却被狠狠打开了手,把他手背抽红了,她哭着骂他,“你滚!不用你管我。”娇娇弱弱哭着,好像受了莫大的委屈。
也不知道是不是病糊涂了,她不许周南碰她,抱着一团被子把自己卷子里面,眼泪浸湿了整个枕头,满嘴的胡言乱语说着什么“让我死了算了”“死了一了百了”“不缠着你了”,说着说着,突然崩溃地哭着要爸妈。
好像又想起了从前的事,做噩梦一样,分不清过去和现在,仍像是当年缠绵病榻时说过的话,哭着求着,“爸,妈,你们不要我了吗?可不可以带我一起走,能不能不要不要我。”
“爸,妈,我好想好想你们。”
这是年少时无数个日夜里苏甜做过的噩梦,从前在医院昏睡不醒时,她总会突然半夜小小声的哭着问他们为什么不要她,那时周南以为她醒了,后来才发现她只是在做梦,总是在梦里不醒,像个植物人,会哭会说话,唯独不愿意睁眼醒来,终日沉浸在她为自己编织的梦境里。
周南看得心里不是滋味,他压下了所有的情绪,温柔地安抚了她好一会儿,直到她哭声渐渐停了,才哄着她去医院,但她却死活不去。
苏甜烧得有些迷糊,年纪仿佛停留在10岁那年,她惶恐不已地问他,“我们去哪里?我不要去!”
生病时,她的力气罕见的大,时而猛地抓着周南的头发,把他那梳理得帅气的卷毛拽下几根,时而咬着他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