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宁 01
北欧的天空常年被薄雾笼罩,太阳光顾的时间少之又少。
我不常来北欧,也并不喜欢这里,小时候仅有的几次北欧之旅均以水土不服终结,从踏进北欧的土地开始,我的脑子就天旋地转,因此我对这里有些阴影。
但人长大了就要工作,而工作向来都身不由己。
选择模特这份职业只是顺势而为罢了,比起每天练习钢琴,坐在庄重高雅的艺术殿堂演奏,模特显然更有趣。
这次我做好了发烧的准备,提前备药物,但却意外地头脑清醒到现在。
我和一群模特挤在后台休息室,休息室里冒出各种我听不懂的鸟语,在这里我没有认识的人,经纪人十分放心地把我丢在这里,他则陪着其他模特在外面借热点拍照。
我用手机无聊地刷着动态,暂时不想社交,但架不住别人主动社交。
一个同样是东方面孔的男人撞到了我的肩膀,以正好能吵醒我的音量在我耳边道歉,并顺便坐到我旁边整理衣服,自来熟地套近乎。
听口音听不出男人是哪国人,他嬉皮笑脸拉着椅子靠近我,像熟人一样和我聊天。
话语明里暗里都在问我和Lillian女士的关系,是个段位很深的人,我只能装傻充愣,见招拆招。
我自觉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不想交友,但他还是一直往我身边凑,“我有点紧张,第一次在欧美走秀,很幸运争取到这个机会。”
这个问题真厉害,怎么回答都能延续话题,我只能挂上微笑,大拇指按上关机键,随着一声手机振动,我假装接电话,礼貌回绝了男人的交友信号,并顺势钻进人堆。
男人自觉无趣在我离开后也走了,嘴里念叨着什么。
后台休息间准备的模特有很多,不少人也因为Lillian女士的名号暗中观望,他们只看到男人热情地和我聊天,而我十分干脆地拒绝了,有了男人这个先例,他们也不再关注我。
但即便他们套出我的话,也只会得到我和Lillian女士不熟,这只是Lillian女士的恶作剧,她随便挑,我正好被挑中而已。
很快到了上台的时候,在后台最后一次确认状态后我踏上了舞台,闪光灯的袭击迎面而来,我的眼睛一眨不眨,保持着自己的步调。
但当我走到舞台的拐弯处时却在正前方看到了她。
她被黑色包裹,站在欧美人里面依旧个子出挑,一头渐变蓝的短发,她藏在闪光灯的后面,相机遮挡住一半的容颜,我却一眼就认出她来。
目光对上的一刹,我的心头颤抖,时隔七年,和她的重逢竟如此措不及防。
我面上保持镇定,没有当场愣住成为国际笑料,完完整整走完这场秀,晕乎的感觉珊珊来迟。
当我第二次从台上走过看到晚霁的时候,我才终于确定,她真实存在,和我之间只隔着闪光灯的距离。
模特当然不是秀场结束就马上下班,社交不可避免,我待在Lillian女士身边做一个合格的男伴,陪她进行这个恶作剧,她比我还着急结束社交,打卡一样带着我转了一圈,临走前把那些人递来的名片都塞给我,然后潇洒离开。
在我着急忙慌准备回去找晚霁的时候,余光瞥见一抹蓝。
等我反应过来时,我的身体已经冲出去几米远,晚霁的身影越来越清晰。
我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手臂因为激动而颤抖,她转头看向我,目光由警惕变成惊讶。
我幻想过无数次和她见面的场景,但当这一刻来临时我却连一句故作镇定的话都讲不出,不争气地抱着她哭了起来。
她回抱我,轻轻摸我的脑袋,亲昵熟练地样子就像我们从来都没有分开过一样,而今年已经是我们分别后的第七年了,这七年里她好似消失了一样杳无音讯,任我如何去找都找不到。
晚霁还是那么温柔,连说话的语气都没变,她向来游刃有余,好似什么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我不知道我在她怀里哭了多久,这么多年,我依旧改不了喜欢在她面前掉眼泪的习惯,真是太糟糕了,我将她抱得更紧。
我可能憋了太久没哭,现在情绪失控了,眼泪根本止不住,她把我按到车里,载着我离开。
我从后视镜里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抖了一下,习惯性揉着左手手臂的肌肉。
车里放着一首钢琴曲,我曾练习过上千次,闭着眼睛都能弹奏,这是一首轻缓的乐曲,我杂乱的内心顺着音符被抚平。
“宁宁,你的手机响了,不接吗?”晚霁提醒我。
是经纪人的电话,我接通后对面劈头盖脸就是一阵吼,问我去哪了。
我看着车窗外陌生的景色,并不知道自己去哪了,只能磕磕巴巴描述路边的建筑。
“这里的房子都长这样,你不是对北欧过敏吗,居然敢自己跑出去,能耐了。”经纪人说。
我只好乖乖挨训。
晚霁轻轻笑一声,示意我把手机免提打开,我乖乖点开免提,经纪人的声音瞬间压过钢琴曲在车里荡开。
“韩宁,你现在就回来,别指望迷路了让我去找你,我就不该轻易相信你,把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