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行一路小跑才勉强跟上薛俨,面上焦急不止道:“昨夜牢房看守的人发现了动静,还没来得及叫人,便被人打伤了。再醒来就发现怜娘不见了。”
薛俨没说话,他紧紧抿着唇瓣,直到看见那被打晕的守卫,那人脖颈上还裹着布条,渗出新鲜的血迹。
守卫见了他,赶忙下来就要行礼,一句“大人”还未说完便被薛俨挥手制止。
薛俨舒了口气,道:“怎么样了你的伤?”
守卫摸摸自己脖颈上的伤口,摇摇头道:“属下无碍,不过是皮外伤。那贼人虽然用刀划了我的脖子,但是下刀不深,尚且保住了我的命。”
薛俨上前,伸出手观察守卫的伤口,那伤口的确不深,恰好在不会伤人性命的范围内,他暗自喃喃道:“是个身手不凡的人。”
“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快给大人说清楚!”甄行急道。
守卫微微颔首,一边回忆一边正色道:“当夜属下值守,忽然听到响动,便看见牢房之中有两个人影,当时就觉得有人越狱,便大喊了一声‘谁,干什么!’。那个人听见我的声音,也看见我了,瞬间便冲上来,属下还没来及反应就中招了。”
见他还在低低抽着气,薛俨蹙眉,继续问:“那你可看清了那贼人长什么样?”
“当时夜太黑,”守卫皱眉,细细思索着,“只记得个头不高,瘦瘦小小的,穿着夜行衣我差点就没看清。”
薛俨缓缓直起身,良久他轻声对着一旁照料的郎中道:“好好治他的伤。”
甄行看出他脸色不对,跟着薛俨出门,才开口:“大人,怜娘逃狱一事,属下也有不察之罪,还请......”
没等他请罪的话说完,薛俨严肃道:“昨日有一个人去见过怜娘。”
甄行愣了一下,随即眼睛一亮,很快却带着疑惑暗淡下来:
“大人您的意思是,劫狱的人......是那个小乞丐?”
那个小乞丐,又弱废话有多,浑身上下最厉害的怕就是那张嘴,和那副厚脸皮了。
他扯了扯嘴角,屋子摇头,讪笑道:“应当不是吧,方才那个守卫明明说劫狱的人是个身手不错的人啊,那个小乞丐?”
“属下到觉得,会不会是那个杀了闻浛天的凶手带走了怜娘?他们是同伙?或者,他跟怜娘也有仇。”
风静静的,今日天气晴好,阳光普照,澄澈柔和的光束映在檐下那张金字匾额上。甄行抬首便能看见薛俨眉眼间的漠然,自打他进入南衙,还从未办过如此棘手的案子,到现在什么头绪都没有罢了,证人还被人劫了狱。
“找,”薛俨低低出声,“找到那个小乞丐!”
......
越靠近江州,反而下起连绵的雨来,小六找了间蓑衣披在怜娘身上,自己则下马,牵着马走。
怜娘身上的伤势极重,即便小六事前给她涂了药,也不过是车水杯薪。南衙的人下手极重,多是皮肉之苦,得不到及时医治便会溃烂生脓。
她半躺在马上,随着马匹的颠簸而微微颤抖着。
小六伸出手,看着雨滴滴落在掌心,面上愁眉不展。
再这样走下去,只怕怜娘会撑不住。
“六爷......”
细弱的呼唤传入耳中。
小六抬起眼睛,隔着斗笠看见怜娘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
“六爷,”她使劲又唤了一声,“放下我吧,你一个人更好走些。”
闻言小六牵着马继续行走在雨幕间,有血水顺着马身一滴一滴溅在污泥里,模糊成一片。
“六爷,我快撑不住了。”怜娘知晓她固执,只得再说一遍。
小六沉默,良久,她轻如柳絮的声音透过雨幕变得松散破碎,
“很久以前我也以为我要撑不住了,可我还是活到了今天。所以怜娘,一定要坚持。”
她叹息,自己却不由得低头笑出了声。
怜娘喘着气,柔声问:“六爷,我还从不曾知道你之前的事。”
小六低头看着自己深深陷入淤泥之中的双脚,良久才慢慢开口:“若以后有机会,我会告诉你的。”
怜娘不再开口,她知道小六久久不愿意坦露的往事定是让她苦痛而不愿回忆的,与其这样,自己还不如不提。
“我之前只知道你是江州人氏,还不知道你家在哪呢,你家里还有人吗?”小六突然开口。
想是觉得自己就要撑不住了,怜娘索性陈明:“我也不知道我家在哪,只记得家中有好几个弟妹,我是最大的,后来被卖......”
她话还没说话,发现原本徐徐走路的小六陡然停住,她转过头,眼神定向一处。
细雨落下的声音间夹杂着一阵若有似无的脚步声,小六心道不好,手里拽着缰绳便借力上马,她将怜娘护好,抬手一鞭便落在马身上。
“六爷,这是怎么了?”怜娘咳了两声,心里忐忑不安。
“有人来了。”小六回头看了一眼,接着压低斗笠帽檐,不停地挥下缰绳,来加快身下马匹的速度。
冷雨打在脸上,小六紧紧蹙着眉,初春冰冷的空气呼入五脏,撕裂着肺腑。
身后的马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