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顺手的附赠品。
妈妈的家人和我都没有联系,可在我那个所谓的弟弟小军出生后,我接到了医院的电话。
想联系我的是一个自称我外公的老人,他已经病了很多年,没剩下多少时间,希望可以见我一面。
那位飘渺的青年,我习惯了他的存在后,他也不会像鬼一样突然吓我了……可能觉得可怕的人是我吧。
他一直注视着我,深邃且无法言说的眼神。
还是在初中对面的那家医院,我拉开ICU的病房门,见到了骨瘦如柴的老人…我唯一的亲人。
他戴着呼吸机,心电图的心跳微弱平稳,头发因为化疗被剃光了,但是眼神很祥和地看着我。
“你和你妈妈…很像。”
他笑了笑,想握握我的手。
我坐在床边,伸出手任由老人握着。
“对不起啊…我前几年才知道我有一个这么大的外孙女……”
“没关系。”
我轻声说。
无论怎样,都没关系了。
不关心或者不在乎,都没有关系。
他说了关于妈妈的很多,都是我不知道的一面。
他也说他没有时间了,死亡的到来可能是下一秒,也可能是明天。
外公最后说,妈妈有一把吉他,但不知道在哪里,那是他亲自给妈妈定制的一把,她很喜欢,为此曾经有一个当音乐家的梦想。
“你会弹吉他吗?”
“嗯。”
“下次来的时候…可以弹给我听吗?”
老人向我恳求,我不忍心拒绝。
一周后,我背着那把吉他去了医院。
也重新背起了妈妈的梦想,可她的理想被困在了一枚小小的戒指里。
结果那枚戒指都是个笑话。
他很开心,但他明显比一周前还要虚弱。
“你以后想要干什么?”
“我想画画。”
我回答道。
我想画下沿路的风景,但一直没有机会,这个理想已经被我深深埋葬,却又被我告诉了一个濒临死亡的人,从死一般的灰烬里重新燃烧起来。
我坐在床沿,右手抚上琴弦,因为有保养的习惯,音色并没有变得很差。
悠扬的音乐响起,他一直望着我,就像注视着久远的记忆。
他以前也是这样看妈妈弹吉他吗?
“你妈妈…很喜欢小孩子……”
这是他说的最后一句话,这个陪伴了我一星期的亲人也要离去了。
心电图的滴答声越来越慢,接着陷入了长音,就像这支曲子最后一个音节。
啪嗒一声,琴弦断了。
他将以前公司留下的东西全部给了我,足够我上完大学。
在我的十五岁,我失去了最后一位亲人。
我一个人为他领了死亡证明,在合法继承人的合同上签下了名字,抽了一笔钱为老人办了葬礼。
他的远房亲戚我都不认识,在葬礼上看我的眼神带着疏远和鄙视。
“那笔钱啊…按照法律来说你应该要和我们平分…你一个初中生拿那么多钱也没有用嘛…”
每当听到这种话的时候,我就会把遗嘱的复印件拍在说话者的面前。
我买了两张票,去看了一场电影,这是…我第一次看电影。
那是个叫《奇幻森林》的电影,讲述了人类男孩被狼群抚养长大,历经磨难,最后打败了森林之王的故事。
……
十六岁,我脱离了压抑的初中,来到了更窒息的高中。
我很少和郑小姐一家接触,对于弟弟小军也格外抗拒。
在那个家,我找不到我丢失的东西。
多的只是恶心和反胃而已。
开门的通常是爸爸,可这次是郑小姐。
客厅一片昏暗,却冒着温暖的烛光,就像黑暗中燃烧起的希望。
是谁在过生日吗?
她低着嗓子,眼里藏不住的厌恶,恶狠狠地警告我。
“今天小军过生日,我们不想有外人。”
她回答得坦坦荡荡,一点不觉得羞耻,但压低了声音,是想避免爸爸听到吧。
“怎么了?”
爸爸在屋里询问,郑小姐大声回应道,语气温和:“没有人呢,是隔壁家的吧。”
她想挡住爸爸的视线,但是我依旧能透过旁边的缝隙里看到里面。
正好和他对视,他下一秒竟直接移开了视线,那个男孩坐在幼弟旁边,露出了和他妈妈一模一样的表情。
她又转回来瞪着我,可眼神明显慌张了几分。
门重重地扣在门框上,发出一声巨响,险些砸到鼻子上。
尴尬、无措、恶心一时间混杂在一起。
我深吸了一口气,握紧了拳头,再也不想回到这个地方。
我到底在做什么啊?
我在期待什么啊?
一直都…浑浑噩噩的。
……
高中的生活更加艰难,刷不完的卷子和复杂的知识每天都盘踞在大脑里。
有一些人不知道从哪里知道的,竟然知道了我那个所谓的父亲,在外面和别人结婚生下了两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