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文煜穿过海棠门,站定于假山前。
他身后之人攥紧了腰侧短刀,二人屏息凝神,倏然跨步看去。
——空无一人。
他尚未卸下警惕,谨慎地向前踏了几步,审视了一圈四周。
什么都没有。
不要说人影,连此前袭去的暗箭都不见踪影。假山上没有痕迹,恐怕是半途便被对方截下了。
该死……又会是谁?对方听去了多少?
段文煜阴沉着脸色,此事一旦泄露,他都可以预见自己的结局。一瞬之间,他仿若感到自己的头颅被斩下,骨肉自脖颈处截断,重重砸在他心头上。
“殿下,我们日后再议……”
他身后的黑影沉默半晌,渐渐退至阴影处,只留下了一句话便不见了踪影:“务必稳住唐衿衿,她还大有用处……”
废话!他难道不知道?只知道说这些无用的话,不中用的东西!
段文煜焦躁地猛一甩袖,也离了此地。
行了没多少路,一个转角迎面撞上了一男一女两个下人。
这是……
段文煜对唐衿衿身边的侍女小鱼自然是有所印象的,她身边的人又是……?
“三殿下。”小鱼见到段文煜,忙与小六一同行礼问候。
“你主子呢?”
段文煜左右寻了一圈,不见唐衿衿的身影,蹙眉问道。
实话讲,小鱼哪里晓得。她被自家主子丢在了原地,跟别人家公子转眼便不见踪影了……
但这话自是不能同外人讲的。
“回殿下,我家姑娘与孟小公子于亭中议事,吃不惯阳羡茶,差我来找下人们讨要龙井。”
不料段文煜的脸色却愈发难看,他追问道:“她与那平民男子单独相处?他们在谈什么?”
属实是逾矩了,自然只能得到一个回答——
“这个……奴婢也不知。”
段文煜轻哼一声,打量了一番小六,后者一身孟家家仆的衣裳,垂着脑袋闷不吭声,活脱脱的锯嘴葫芦。
“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孟家待他倒是上心。”
说罢,扭过头朝来时的路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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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铁淬炼而成的暗箭在阳光下也毫无美感,阴沉沉的叫人看得心里发冷。
唐衿衿对光看了半晌,没看出个所以然来——的的确确是最普通的玩意,不是什么特殊的材质,更没有刻字彰显使用者的身份。
她又琢磨了一下,江湖上哪些门派擅使暗器。
虽然当时情况突然,对方仍然用最不起眼的玩意探他们,但下意识的举动还是难以作伪。
然而她不过回忆了几个便放弃了——实在是不少!
不仅如此,那些擅用毒的也惯爱使暗器,如此一来,范围又要扩大不少。
孟九安坐在一旁,琢磨的是另一回事:“他们当时在聊什么?为何提到你的名字?”
“果真是我的名字?原先我还不大确定,但后来那人又点了你,我才有几分确信。”
“他提到交易与次品,又指的什么?药还是毒?”孟九安接着自语,又啧了声,“那狗皇子为何会与江湖中人做交易,闲得他。”
“不论如何,段文煜多半与无极令一事脱不了干系。得想个法子搞清楚才是……保不齐对面那人,正是窃取无极令之人。”
“那是不是能跟皇帝老儿汇报去了?”
“想得美……那老头明摆着是要我们直接把货拿到他跟前才算数,何况对象还是他儿子,真要动起来也麻烦得很,指不定打草惊蛇,还不如我们先想想法子。”
唐衿衿先是摇头,又道,“不过,找个时机提一嘴也是好的。”
“我们能如何?这种赏花宴……什么的,京城常有?”
“常有……应当是常有,我印象当中,这个时节出游踏青的也不少,只是贵为皇子,他不一定会次次参与呀。”唐衿衿叹了口气,踢了脚空气。
“那我们就到他必然会去的地方看看!”
“你说的是……”唐衿衿眨了眨眼,扭头看他,压低了嗓,“你要夜探皇子府!?”
“……”孟九安一愣。
没成想师妹的想法比自己还要胆大许多,但比起找机会光明正大地进去,在众人监视下寻端倪,的确是直接夜探便利得多。
“倒是不错,只是我们并无皇子府图纸……”
“我清楚,在我脑子里呢。”
唐衿衿脱口而出。刚说完,她便后悔了。
果然就见孟九安的神色一僵,挂上了受伤的神色。
即便是被持有者刻意放大的情绪,唐衿衿见此仍是不免漏一声心跳。
“我……”
她难得有些不知怎么开口。
对方见她当真无措起来,反倒是连忙收回了情态,主动道:“正好,寻个良辰吉日、夜黑风高夜,我们去皇子府探探!”
当人被架在那一处时,无论台阶是何形状,总是乐意走下去的。且并不会太注意台上是否被拂去过灰尘。
唐衿衿松了口气,也因此错过了孟九安嘴角弧度的一丝不自然。
“我们之后……”
正在此时,远处陆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