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的厨子提前熬好的,我见您一整日没怎么吃东西,特意拿给您尝尝。“
腊八粥平日里一年就吃一回,厨子怕腊八那日熬的不好喝,这几日天天在练。
这几日小孩又被叫到了前面当泡汤,瞧见她也不怕了,说话的时候乐滋滋的。
沈清云接过喝了一口,甜滋滋的。目光又落在他手上:“伤好了吧?”
小孩正在低头陪千金玩,闻言抬起头笑:“早好了。”
他举起手,那被烫伤的手臂上只有一点点浅浅的疤,时间一长怕是疤痕等没了:“您给我那烫伤膏好用的很,再涂几日怕是都没了。”
小孩说到这儿又有写羞涩,支支吾吾的问她再要一盒。
沈清云拿给他,多嘴问了一句:“你要这么多做什么?”
小孩红着脸有些羞涩,挠着脑袋都说了。
原来是有个常来水云间的客人认识他,知晓他烫伤了手,又好的如此快,问他用什么药。
他年纪小,嘴不严。别人一问便什么都说了。
那人便硬是给了他银子非要在他这儿买一盒,还说想让他问问可卖药方。
“我不白拿您的,到时候他给了我银子我便都来给您。”小孩捧着膏药,面上还有的红。
沈清云挥手说不用,小孩却道:“这客人是太医院的,沈少爷您这药若是被他看中,必定能卖不少银子。”
“太医院?”沈清云问。
“是啊。”小孩看着她的脸,又红了:“宫中的娘娘们哪个不怕身上有疤痕,您这膏药要是比别人的好,保不齐还能进太医院当官。”
太医院是在宫里,而宫中只有皇帝能管。
沈清云眼睫颤了颤,眼眸之中一片清明。若是她进了太医院,日后就再也无人逼的了她了。
***
这一等就是腊八之后。
晌午又吃了一碗腊八粥,沈清云没看医书,在屋子里收拾东西。
那日在酒楼拿了她去疤膏的是太医院的院判,名叫张墨。
他不能直接带她入太医院,但说年前有一场考试,他可以推荐她去参考,若是考过了便可直接进。
作为回报,她将去疤膏的药方写给了他。
明日就有人来接她去百草堂,在那住上十日,才算是考完。
十日之后刚好过完年,考上了直接入宫当值。
沈清云将最后一点东西收拾干净,门却被人重重的推开了。
姜玉堂站在门口,一身酒气。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冰冷又狼狈。可瞧见她的眉眼之后,却是又立即笑了起来。
“我可以娶你了。”
沈清云听了这话,眉心拧了拧。她没回他,目光放在他那惨白的唇瓣上。
姜玉堂那张脸上一阵苍白,连着唇瓣都没有半分血色。
身上的披风被风雨淋的湿透,鹿皮靴子上,膝盖微微弯曲,他像是站不稳,整个人几乎靠在门框上,连着扶着门框的手都在用力到颤抖。
“你怎么了?”她开口问。
姜玉堂捂着唇瓣咳嗽了一声,这才回她:“之前病了。”
他摇摇晃晃的从屋外走进来,除了酒气之外,沈清云总算是闻到了那股掩盖住的药味。
很浓,像是活血化瘀的跌打膏。
她目光落在姜玉堂的背上,又落在他走路僵硬的膝盖上。
听见他用沙哑的嗓音道:“我什么都准备好了。”
姜玉堂说这话的时候,面上的喜悦连着苍白的面色都盖不住,甚至眉眼上被冻上了冰爽:“太子那,祖母那,甚至赵家……”
他起身,拉起沈清云的手,冰冷的掌心落在她手心中,姜玉堂道:“如今就差最后一步……”
他嘴唇颤抖着,好久才有声音,却又干枯了像是冻住的冰块:“我求你嫁给我。”
沈清云站在他面前,闻着他身上传来的血腥味,还有握住她的手心微微在颤抖。
她忽然觉得,她也许从一开始就不该招惹他。
姜玉堂没等到她回答,在她转身去拿药箱的时候,直挺挺的身子往后一倒,已经昏死过去。
他躺在毛毯上,披风一揭开才发现浑身都是血。寒冷的天,血液几乎冻成了冰渣子。
而他的双膝也被冻得青紫。
这一晚屋内的灯火一晚未熄,沈清云天快亮了才将他身上的伤口处理好。
她直起身,擦干净手,给他留了膏药。
这才背着行李,抱着千金下楼。
屋檐下的灯火还在亮着,屋外灰蒙蒙的天还没亮。
看门的小厮躲在墙角睡觉,瞧见她出门半梦半醒之间还给她打开个招呼。
直到许久,一辆马车停在她身边,沈清云毫不犹豫的弯腰上了马车。
赶车的小厮一挥马鞭,笑道:“下雪了。”
沈清云先是一愣,随即立即掀开帘子。透明的雪花顺着马车飞进来,落在她手心。
她看着掌心里融化的雪,湿了眼眶:“这就是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