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树绿夏深,骄阳炽烈无遗,天光直直照进来,他是此间的一抹新色。
少年徐徐走来,微微弯着眼,目光柔和明亮。
他在看她。
有那么一瞬间。
张橙心好像有一种错觉,眼前的这个少年是为她而来。
待许柠初走近。
张橙心立马把桌上的抽纸递了过去:“有点脏,擦擦。”
许柠初笑着点点头,接过抽纸弯身先擦椅子。
一旁顾茜也贡献了一包湿纸巾,凑过来小声八卦:“真是你发小啊?”
张橙心轻轻瞟了顾茜一眼,接着正过身拿起笔翻开历史书:“好好听课。”
台上,老章已经开始讲新课,正背过身板书标题。
顾茜讪讪缩回身子,不得已装一回好好听课,照着张橙心的页码翻开书,又去摆弄荧光笔活页本。
许柠初擦完椅子,抱着书包坐下,又抽出湿纸巾去擦桌子和抽屉,只微微弯眼笑了笑。
老章课讲得其实挺好的,但仗不住开学第一天。
放假太久,做笔记都有些跟不上,太久没写字,字体丑得不堪入目。
这些也就算了。
张橙心昨晚补暑假作业补到凌晨三点,今天又跟着程丽起了个大早来上学,又在办公室站着补了一节课英语,简直困得要死。
笔记写着写着,头越埋越低。
眼皮也快撑不住了。
等到离下课还剩十几分钟,老章看下面倒了一大片,将粉笔丢进粉笔盒,叹了口气说不讲了自己整理笔记。
张橙心终于坚持不住,直接趴桌上睡着了。
睡着前一秒,她看到的是许柠初。
阖眼朦胧间,少年坐在她身旁,正低头整理笔记,银框眼镜透出专注的目光,手指修长好看,最常见不过的透明杆黑色中性笔划出清隽的字迹,崭新的历史书上贴了几张黄色便利贴。
在梦里,她也见到了许柠初。
像是回到了过去。
那是小学三年级下册,她转去月乡小学。
她记起来了。那一年刚刚开始学英语,原先的英语老师时髦漂亮,涂彩色美甲,她很喜欢,可才一学期,就要转学。
新班主任教数学,不记得名姓了,只记得是一个温柔知性的年轻女人,穿着深色长款羽绒服,衬得皮肤十分白皙,黑长发随意挽起,手上还拿着个金银花露玻璃瓶子暖手。
新年过后的天空灰蒙蒙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爆竹烟花放太多的缘故,可是还没过元宵。
外面风大,树上叶子青黄,也在悄悄长出新绿。
早上出门时外婆给围了围巾,戴了毛线帽,脖子和耳朵都被严严裹住,还吊着两个小手套,走路时一摇一摆的。
可露在外面的小小脸颊,还是被冻得通红,再配合上她的一身红,倒真应了外婆的那句话,“我们家小橙子今天怎么变成苹果啦!”
跟着新班主任穿过走廊的一路上,她还在暗自闹情绪,怪程丽把她丢给外婆。
她很不情愿转学,因为新学校她一个人也不认识。
可真正被领进新班级教室,她一眼就见到了许柠初。
许柠初当时坐在第二大组第三排,全班最好的位置,一进门就能看到。
小小少年套着兰白校服,戴着鲜艳的红领巾,正站在座位上清点练习册,听到动静抬起脑袋,露出冰雪可爱的一张脸,一见到她,先是一愣,接着明亮的双眼弯出雀跃的笑。
老师进教室了,小学生们也都乖乖回到座位上。
天色暗,教室里开了灯,关上门,寒风和雾霭就被隔绝在外。
她小小的一个人,背着书包站在台上,好像也感受到了忽如其来的暖意融融。
因为在新学校新班级,她不再是一个人,她还认识许柠初。
更加幸运的是,她被安排和许柠初一起坐。
许柠初之前的同桌转学了,正好空出一个座位。
那时的课桌还是木腿红漆两人一张,会在中间用小刀刻出三八线。
见她走过去,许柠初连忙把占用她桌面的练习册挪走。
她一见到熟人就没了顾忌,大大方方坐下开始翻书包,五层折叠铅笔盒眼花缭乱排开,新课本写上名字压出页脊,埋头写字也一向不顾别人死活。
等下课再回过头,许柠初已经被她挤到课桌边边了,只能不好意思地从书包里翻出小薯片问他要不要吃。
那时的许柠初是班上的数学课代表,标准的五好学生,一下课就抱起练习册要走。
她不认识旁人,急忙问他要去哪,他说送作业,她也就跟着一起去。
两个孩子抱着沉沉的练习册送去办公室,又呼呼呼跑回教室,分享完半包小薯片,舔舔手指,都有些口渴。
外婆给她书包里装了保温杯,但忘记倒水,许柠初就把自己保温杯里的水分她一盖子。
大冬天,热水倾倒而出,腾起白雾,将小小少年的脸庞晕成朦胧。
铃铃铃——
张橙心被下课铃吵醒,缓缓睁开睡眼。
小小少年的脸庞依旧朦胧在眼前。
只是。
五官再分明一些,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