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摘月的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早就旁敲侧击着想要询问“教导”的情况,可许子骞对此的应答一板一眼,脸上没有丝毫介意之色。
这就又把公主殿下给气到了,她索性不管,假装没有这件事,除了频繁召他贴身侍寝之外,倒也没有其他的表现,只是偶尔有几句阴阳怪气的话,说完了又怕说重了,过后又解释。
直到一月后,这班歌舞伎已经训练好了,在孟摘月的生日宴上表演一番,待宴会散去,其中最俊俏活泼的阿赞松拾逮到机会,趁着许都知忙于府中事务,在孟摘月回房的道路上摔倒——说是摔倒,实际上是抱着孟摘月转圈圈、然后以一种非常优美的姿势靠在了柱子上,一手撑在她的脸庞一侧,口中叼着一朵不知道从哪儿摘得月季花。
孟摘月这些日子正不顺心,十分麻木地看了看他,心道:“这桥段有些眼熟,不会是母后写的《金钗记》里的情节吧。”她一边想,一边打量了一下对方,抬脚把他踹开。
松拾立即转变策略,扑通一声倒在地上,捧着心口,楚楚可怜说:“殿下……”
孟摘月:“……”
郑玉衡,我觉得他们应该对你是没威胁的。
她一言难尽地看了看此人,不知道是外邦的教导,还是许子骞的教导?不不,肯定跟许祥无关,他再正经不过了。
孟摘月清了清喉咙,冷着脸道:“念你初犯,再有这种事,全当刺客对待,格杀勿论。”
说罢抬步欲走,忽然停了停,回头打量着他。
阿赞松拾刚刚才希望破灭,备受打击,见她回头,立刻精神起来:“公主,我可以……”
“你可以帮本宫一件事……”她喃喃地说。
松拾立刻来了力气,连不太精通的大殷官话都流畅了许多:“只要公主吩咐,松拾就算上刀山下火海,也给公主办成,我对殿下之心……”
“停。”孟摘月走近几步,低下身悄悄跟他耳语一番,如此这般如此这般……
阿赞松拾面露惊讶,有些挣扎,然后在孟摘月的视线之下,咬牙点了点头。
……
按照平时的习惯,许祥处理完宴会后一应事务,天已昏黑,应当伺候公主沐浴就寝。
他像往常一样重新洗漱更衣,替她回了两张公侯府邸下的请帖和信函,随后问过孟摘月所在之处,亲自去伺候。
行过明月映照的回廊,走到殿下的卧房之外,里头点着灯,一贯在里头伺候的侍女坐在帘外的小矮凳上,百无聊赖地打络子。许祥刚走近,就见侍女连忙冲他打眼色,他一时不明,才站定,猛地听见一个陌生男人的喘声。
陌生……?也不算陌生。
是阿赞松拾。
他像是被钉子一样钉在原地,几乎浑身僵硬,连脑海都陷入瞬间的空白。
“殿下……殿下……我受、受不了……求求……放过松拾……”
异族人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带着几分哑的稚拙声音传进耳畔。
侍女冲着他连忙摆手,让许祥赶紧走。但他根本没能反应得过来——等到他回过神要转身的时候,已经被叫住。
“谁在外面?”孟摘月问。
侍女不敢说话,许祥沉默了半晌,喉结颤动,说出几个字:“是奴婢。”
“正好,”她说,“端一盆热水进来。”
许子骞没有应答,他忘了回复,但他还是转身去办,亲自将热水送到门口,又听孟摘月说:“你送进来吧。”
“都知……”侍女小小声、有些同情地看着他。
许祥的心已经完全乱了,分不清他究竟是在听从理智在做这些事,还是在逼迫自己常年养成的服从本能来做这件事。他的手抵住房门,顿了一瞬,然后把门轻轻推开。
为了避免看到什么,他收敛视线,谨慎而沉默,控制住自己不要流露出关乎悲喜的神情。他将水盆放下,刚要告退时,忽然从不知道哪里窜出来一个人影,扑过来把他摁倒,然后三下五除二拿绳子将他的手捆住,绑得严严实实。
此人正是衣着整齐的阿赞松拾。
松拾把他绑严实了,咧嘴一笑:“对不起了,许都知,多谢你的教导,但松拾还是要听公主的。”
“你……”许祥话语一顿,转头看向床榻,见孟摘月坐在他正对面,正在若无其事地洗手,“殿下这是做什么?”
孟摘月看了他一眼,骄矜地抬起下巴,用高高在上的语气说:“你大度,你贤惠,你不吃醋,哼,我偏不让你这样,松拾,你出去,跟别人说许都知吃醋把你撵走了,他是个妒夫!”
阿赞松拾下意识答应,然后攒起眉,控诉道:“没有我的事啊?殿下,咱们仨也行啊——哎哟。”
孟摘月一个手炉砸过去,松拾连忙闭嘴,羡慕地看了许都知一样,摆出一张泫然欲泣的表情跑出去了。
走前还不忘关上房门。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许祥被捆着手,经过刚才的一番突如其来的袭击,他的衣衫也有点乱了,不那么整齐。孟摘月坐在正对面,洗过手,拿起笔蘸了蘸墨,居然写起字来。
两厢静谧。许祥也沉得住气,静静地看着她写字。
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