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前，我做了一台手术，患者是车祸，全身粉碎性骨折，可他长的很像我的爷爷，好像就是平行空间的他一样。
我站在那里，感觉好像回到了十年前，只不过这一次我站在手术台前，拿着手术刀，我就亲眼看见他的心脏跳着跳着停止了。
十年，整整十年，我学了整整十年的医…
可是那一刻我没有拯救自己，我成了十年前自己眼里的“凶手”。
我知道有些人就是留不住，可是世事轮回，等我打开手术室的大门，宣告死亡的时候，他的孙女也穿着校服，看着我…
我就看了她一眼，我就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因为我们是一样的。
我崩溃了好久…好久…一直洗手，一直洗，可是感觉怎么洗也洗不干净。
那时候我想死，真的想死。”
周冼出声打断她，“不要这样想，舒辞，如果你不开心了，就来找我，我可以听你说话。”
舒辞没有直视他的眼睛，只躲避着点点头，“其实我已经很久没这么想过了，所以那天晚上我去看了我的老师，她也是这么说的。
她躺在病床上，一眼就看穿了我。
她说：去做自己喜欢，能开心的事情吧，人生没有那么长。
她说，辞职吧，让我陪着她，她就是我的家人。
所以当时我听了她的话，我决定辞职了。
我欣慰的是有人能理解我，可人生真的好短，一个月的时间，她的人生怎么也…就这么结束了。”
舒辞的遭遇太过沉重，周冼知道一言俩语的安慰只是徒劳。
可她太平静了，平静地叙述着一切。
“我喜欢医学，我敬仰医学，我只是做不到坦然忘记那些逝去的生命。”
“嗯，我知道的…”
“我第一次踏进你的店的时候，我其实真的很开心，那天是我真正下定决心抛弃医生这个职业，我开始规划我抛去医生这个身份之后的生活。
可我读了八年的书，我自己不记得自己熬过了多少个晚上，当时我想的是我得学呀，我得救更多的人，我知道医学这本书根本学不完。
可当我毕业了，成为一名医生了，我才知道，现实比书中描写的残酷的多，没有人能适应死亡。
你知道吗，从小到大，我身边的人都说我是个没有感情的人，我不是没有感情，我只是不表现出来，我的生活就是充斥着痛苦的。
对我来说，挽救生命的快乐弥补不了死亡带来的痛苦，在医院的每一天我都无法平静下来，这里每天发生的故事太多了。”
“可我能看出你不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能感觉出来。”
“是吗？很少有人会这么说…”
“我就是那个很少…”
本来很多的，有爷爷，还有老师…
这是她第一次在周冼面前落泪。
她抬头看向他，顾不上落下的眼泪：“对不起，我也不想哭，只是会突然想起来，就是觉得他们离开的太突然了，连告别的机会都没有。”
她可以哭一次，俩次，却不能一直哭，没有人会一直做到与你共情。
周冼不擅长安慰别人，只能弯着腰，拿着纸巾帮她擦着落下的眼泪。
“没关系，想哭就哭，不用对不起。”
“我想吃东西了，我想吃甜的。”
“好。”
片刻之后，车子先是停在了一家便利店前，周冼松开安全带，对上舒辞疑惑的目光道：
“等我一下，我买点东西。”
没过一会，周冼递上一杯装满冰块的牛奶？
“这是什么？”
周冼启动了车子，“给你敷眼睛的，里面是牛奶，太冰了的话可以不喝，冰块不给单买。”
说罢又递上一块深色格子方巾，“垫在杯子外面吧，小心水滴在身上。”
舒辞裹上方巾，敷上眼睛，她闭上眼笑着，冰凉的触感却让她无比放松，“周冼，谢谢你。”
“不用谢。”
“舒辞，到了。”
“嗯？哦，好。”舒辞拿下杯子，眼睛有些睁不开。
车里的光线不是很好，周冼就凑近了些，观察舒辞的眼睛是否消肿了，皱着眉道：
“好像好了一点，晚上回去最好注意一下，不然明天会不舒服。”
“好，我知道了，我们快去买东西吧，我先，我忘了安全带，嘶，对不起。”
舒辞猛得一下又弹回座位上，撞上周冼的额头。
他还是保持着之前的动作，顺手解开了安全带，“好了，走吧。“
舒辞看着车外等着自己的周冼，他笔直地站在那里。
穿着简单的衣服，简单的表情，简单的话，和她遇过的人都不一样。
“你想吃哪种？”周冼看向身旁的舒辞。
“我...我想吃这个，草莓味的。”
“好，还要别的吗。”
舒辞摇了摇头，“够了。”
可周冼看她今天伤心的样子，不像是一块草莓慕斯就可以解决的。
母亲和他说过，跟女孩子相处得判断她是不是真的口是心非。
周冼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