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胸腹的痛楚蔓延在四肢百骸,令人喘不过气。
这种痛楚超出了常人能承受的极限,即使是长烟这种擅长忍耐的人也不由得在心里痛骂,不知她为何还没有彻底昏死。
封迟那两剑落下,她知道自己绝对活不到第二天。
但眼前又是怎么回事儿?
昏暗夜色中,长烟的脸颊泛着死寂般的苍白。
她被雨淋了太久,衣衫湿漉漉的,浑身都在发颤。
怀里的女孩儿发出了微弱细小的声音,景湛听见后低头看了一眼。
或许是长烟这副模样实在是太可怜,像极了流浪了许久的小动物,浑身上下都泛着令人心疼的劲儿,一时之间景湛说不出太多训斥的话语,只能深吸一口气极力耐下性子说:“很快就到侯府了,冷么?”
长烟愣了一瞬。
这句话她在许多年前是听到过的。
十三岁那年,长燎战死沙场。
他被追封为护国大将军,遗躯连夜被运回了洛阳,风光大葬。
而作为长燎孤女的长烟连她爹的最后一面都没能看到,直接被托付给了住在平阳已经告老还乡多年的谢执谢太傅。
谢太傅年事已高,性情古板守旧,哪儿能照顾好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
景湛当时“恰巧”前往谢太傅府邸拜访,长烟就不知怎的又被托付给了景湛。
半月后谢太傅西去,景湛为他办完后事就带着长烟回到洛阳。
来到洛阳的长烟并不快乐。
这里没有阿爹的故事和林大夫的唠叨,只有宅院里那些婢女们的闲言碎语和无比注重规矩的景老夫人。
长烟不喜欢这里,她想念西北的黄沙与猎鹰,却再也不会有人带她回去了。
来到洛阳的这一个月里,长烟在努力让自己适应。
她收起身上那些锐利的尖刺,希望能和这里的人和平相处。
只是被人带去那些望族小姐们举办的赏花大会时,她们在那里你一眼我一语地讨论着长烟的父亲是如何战死,当年她是怎么被“莫名其妙”生下来,从此不知生母是谁的闺中趣事之后,长烟像个迷茫的孩子,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仿佛只要长烟出现就会成为所有人讨论的焦点。
长烟讨厌这种感觉,所以在那个雨雪交加的夜晚,她悄悄从定远侯府的后门逃跑。
她想回家,她不要再留在这里了。
可谁能想到长烟才离开洛阳城没一会儿就被流匪掳走,迷.药捂住口鼻,没给她半点儿反应的时间。
长烟虽然年纪尚小,但容貌姣好,衣服的料子和头上戴着的首饰都不是寻常人家能拥有的。
更何况她身边没有仆从跟随,流匪看见她就像是看见了一块肥美的肉。
被掳走的长烟没多久就苏醒了,她发现绑着她的绳子并没有多紧,也没有人在旁边看守。
长烟很快就冷静下来,虽然身体还因为迷.药提不起什么力气,但这会儿不跑就真没有机会了。
她咬着堵在嘴里的布尝试解开绳子,在马车最颠簸的时候身子一倒往外摔,站起身迈开腿就往相反的方向跑。
那些流匪也不知道是没发现还是故意放了长烟一马,长烟好不容易快跑到洛阳城外了,却因为体力透支倒在凉亭里。
后来,是景湛带她回去的。
这个夜晚,长烟无论如何都忘不了。
包括萦绕在景湛周围的乌沉香。
她应该是死了的,否则眼前怎么会重现十几年前的事儿?
可眼前的一切都在明明白白地告诉她,她没有死,也不是在做梦。
包括景湛那张在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温柔,却依旧无比冷傲疏离又高高在上的面庞。
长烟觉得好笑,她没有回答景湛的问题,而是抬起手搂住景湛的脖子,仿佛溺水的人终于抓到了那根救命稻草一样,抱得非常紧。
女孩藏住了唇角那抹恶劣又张狂的笑容,她胸口的钝痛如同流水一般慢慢褪去,往周围看了一圈之后,她发现这些护卫个个盯着她,像是生怕她又逃跑。
景湛的目光也注视着长烟,只是这个角度让他只能看见长烟的侧脸。
他刚想问长烟怎么了,长烟却突然吸了吸鼻子,娇娇柔柔地喊了一声,“景叔,我好怕。”
男人身体一僵,语气无比生硬,“怕就乖一点。”
景湛还是那样嘴硬心软,让长烟觉得逗他玩儿是一件特别有意思的事情。
长烟把头深深埋进景湛坚实宽阔的胸口,很缓慢地叹了一声,“我乖,景叔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吗?”
“什么事?”
“……”
长烟没有应答,景湛侧目看去,被他抱着的女孩儿已经紧闭双眼,像是晕了过去。
他赶紧踏上马车,从安杜手里拿来暖炉给长烟取暖,又用方帕帮长烟把头发包住,以免她再次受凉。
做完这些,景湛对马车外的安杜说,“尽快回侯府,让医师准备好汤药,丫鬟准备好热水,城门校尉那边问起就按照我之前教你的说,不要耽误时间。”
安杜是跟在景湛身边多年的侍从,他赶紧说“是”,和旁边要回府通告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