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白赫收回目光,瞳色几度变幻之后,才终于恢复了最初的琥珀色。
血管里流淌的血液像是在被烈阳炙烤,终于在某个瞬间烤至沸腾——
“啪嗒”——
一滩血落到了地上,发出“嘶嘶”的声音,很快将木质地板腐蚀成黑色的一大块。
薛白赫擦了擦嘴角流出来的血。
斩掉的手臂到底影响了他的体内驳杂的血脉,众多妖物之血混在一起,互不相容,将经脉烧灼得无比疼痛。
何生面露忧虑,这血里都带上毒了,估计是九曲妖蛇的血脉占了上风,那可是又凶悍又毒性烈的妖物。
“老大,你的手——”宗南迟疑着开口。
薛白赫后知后觉地将目光落在自己的左手上——
手背上突兀地多出了一大块黑灰色,细细看去,看可看清细小的鳞片闪着点点光辉。
这是……九曲妖蛇的鳞片。
薛白赫调度了下灵力,运行了两个大周天的功法后,这一大块鳞片才终于渐渐消失了。
他握了握左手,道:“无事。”
宗南:“我这就去想破阵的方法。”
何生:“我在这赵氏里边转转,看能不能找到那劳什子宿主。”
薛白赫:“对了,你们之前提起钟情蛊有解决的方法,现在还能想起来吗?”
何生更震惊了:“老大?你终于想通了要解蛊了?”
薛白赫无所谓似地笑了笑,琥珀色的眼睛倒映着点点阳光,嘴角的笑意也看起来明亮许多。
“唔,要离开青阳赵氏,留着它也没有用。”
何生实在不能理解老大的想法,他一开始觉得以老大的英明神武,又及时砍了手臂,是决计不会被钟情蛊迷惑的。
但是他看老大的表现吧,对那大小姐又确实很有点情意,所以他也搞不懂了。
但是过了这么久时间,钟情蛊怕是都深入心脉了,难以根除了,老大又突然要说要解蛊。
怪事,真是怪事!
于是他以他最为质朴的逻辑回答道:“老大不对啊,你都要用彩蝶花重铸□□了,钟情蛊又不是种在你神识里,换了□□自然就解了啊。”
薛白赫的神色看起来,懵了一瞬。
他如此擅长伪装神色的人,很少有这样完完全全空白的时候,以至于这一刻他的面容看起来,比寻常多了许多与他年龄相符的稚气。
“哦。”他应道。
*
等到从祭坛下走出来之时,琼慈觉得有些头晕。
赵和曦是终于舒了口气,她双手都握住妹妹的手,嘱咐道:“琼慈,妖物的话不能信。妒厄花妖又是最能迷惑人心的妖物,你千万别把它的话往心里去。”
琼慈感受到掌心里的温度,应道:“我知道的姐姐,只是……”
她不知道怎么说,“我记得母亲的手札里写过,她的确杀过一只明妖‘虚言’,也许就是……”
很少有人会与她谈论母亲的过往,那些辉煌的过去成为典籍里冷冰冰的文字,成为碑铭上讴歌载德的话语。
这么久了,她竟然是从一只妖物的口中听到母亲。
赵和曦恍惚了下,想起天赋异禀的姑姑,也觉得怅惘。
“明妖‘虚言’是姑姑在十六岁的时候斩杀的,可惜我们……我没有姑姑那样的天赋。”
话到此处,赵和曦忽然觉得心头一凉。
姑姑的十六岁,那得是多少多少年前……如今琼慈也十六岁,妒厄花妖是一眼认出了琼慈。
难道这么多年,它一直在关注妹妹吗。
琼慈:“姐,你说,大长老他……是不是挺难受的,他也许……”不想这样活下来。
她关于大长老的记忆不多,却也记得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甜滋滋的糖葫芦和老人笑得眯起来的眼睛。
赵和曦:“父亲这么做,大长老也同意,自然有他们的原因。我们做小辈的,什么也改变不了。为今之计,也只有多加修行,早日突破境界。”
琼慈闷闷地应了一声,道:“可是……我也了解过融合医道,大长老的灵脉已经与妒厄花妖连通了,这在医道上称为‘溶心’。”
“即使是在融合医道盛行的时代,这也是被禁止的。因为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让妖物反过来控制住。”
她的语速很快,更为严重的后果还没有说,那位曾经大闹明镜台,险些使明镜台覆灭的圣者,就是用了“溶心”。
赵和曦:“琼慈!”
她对这个妹妹的想来有求必应,连大声说话都没有过,察觉到语气有差,很快缓和语气:“琼慈,青阳赵氏不能没有圣者。”
她到底是被培养的下一任家主,几乎是见到大长老的一瞬间,就明了父亲和长辈们这样做的原因。
“如果大长老死了,我们所拥有的资源,所依仗的力量,也许会少一些,也许会不复存在。”
琼慈也明白这个道理,但明白是一回事,接受是另一回事。
与姐姐在这里争论并没有意义。
“我知道了姐姐,是我想岔了。”她摇了摇姐姐的手臂,露出一个很可怜的笑容。
语气也很软——“你别不高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