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霜染了花红,帝都今年的气候诡异得令人咋舌,已该是暖春时节,卖冰水的婆婆却错愕地看着清晨的霜降,一时不知还该不该上街。
街头巷尾有晨起忙碌的小贩在悄声交谈:
“听上城的大人们说,时节反常,怕有妖星降世啊……”
“听谁胡说的——”
“吓,可不敢胡说,占星台的星官测出来的……”
偶尔路过的卫兵色厉内荏地呵斥他们妖言惑众,却在转身时自己也嘀咕了一句:“千万别有天灾啊……”
微亮的天边,有火红的星星,明亮夺目,高度很低,似乎马上就要坠落城中,看着的确很像谣言里的妖星,于是谣言就越传越真,渐渐的坊间都说今年是大灾年——荧惑凶星大放异彩,乱世将临。
但无论乱世还是妖星,和马上快饿死的下城贫民关系不大,尤其是家里多出来的女孩。那十来岁的小姑娘顶着乱糟糟的头发,从睡了一夜的干草堆里钻出来,甩甩头上的草屑,被露水激了个寒颤。
她趁着天未大亮,开动芦柴棒般的腿,一路熟门熟路地溜到东郊。东郊人迹罕至,城下桃林外有一片湖,那不是自然的湖,是不知道哪一户贵人人工挖的私景,里头养着满满一湖的锦鲤。
小姑娘像个泥鳅一样,溜到湖边哧溜一下就往水里钻,人养的观赏锦鲤又大又肥还呆呆的不怕抓,不大一会三天的饭都让她捞够了。这片地方虽然是贵族私有,但主人似乎并不常住,因此基本没什么看守,只偶尔夜晚有宴会。这观景湖在小姑娘眼里大得像传说里的海,而她靠着这一湖的鱼,躲过了被卖给西街屠户做小的命运。
嗯?
小姑娘把鱼放在岸上,鲤鱼啪啪地蹦着,她回过头,湖面在她离水后依然泛起很大的涟漪——莫非有更大的鱼?
她犹豫着,最终忍不住返回水里,饿久了的孩子反而更加贪婪,即使抓到的鱼已经够吃三天,她还是想看看更大的鱼,哪怕看一眼长什么样……
然而,她停在了齐胸深的地方,还没再往前,啪——
小姑娘差点呛了水,一口咬住了自己的胳膊,吓得魂飞天外——水里有什么东西抓住了她的脚腕——好像,是人手!
冰冷的人手牢牢抓着她的小腿,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水剧烈晃动,水中浮起一片黑黑白白的东西。
水鬼!
小小年纪的女孩,不大的脑瓜里飞快过了一遍自己的生平,以求确认自己有没有什么伤天害理、会被鬼找上当替身的不良记录,她一边想一边使出浑身力气向岸上后退,此刻那双苍白的手已经抓到她膝盖上了——噫,水鬼的手骨节分明、指甲圆润干净,还真好看呢……
求生的意志很强,很快她退到岸边,哗啦一声,水里的“水鬼”也挣扎着爬了出来,松开了她的腿,自顾自爬上了湖边,剧烈地咳嗽,黑发湿漉漉地披在肩上,蜿蜒到水中四下漂开,但是看着已经完全不像水鬼了,毕竟哪个传说里的水鬼也不会长着如此清隽的眉眼和俊美的脸。
那真是个极好看的男人,小姑娘不是没见过上城的贵族公子们,但那些裹在锦帽貂裘里的皮囊和眼前的人比起来,真是只能叫臭皮囊。湿漉漉的人即便浑身狼狈不堪,仍有高华如松鹤的凛然气质萦绕眉间。
他咳了好半天,让人担心会不会把心肺都咳出去,但好在他只是吐出一大堆水,然后脱力一般翻了个身,仰面躺在浅水里,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细密的睫毛卷翘起来,勾着水滴,小姑娘觉得这是哪里的妖精,把一湖的精气全吸走藏在了那滴水里,水光折射着他的眸光,潋滟波澜。
小姑娘呆呆地看着他,不自觉地蹲在他身边,摸了摸他被水泡得冰冷的脸。
这时候,那人才回过神来,说:“谢谢你。”
他笑起来,一时间白鹤落到了柳梢,晨光照进寒潭,劫后余生的欣喜并未被掩饰,但也不显得失态,反而是旁观者看傻了眼,呆愣愣了半天,直到他抬起手捏了捏小姑娘的下巴:
“吓到你了?”
三秒静默。
小姑娘活见鬼一样往后一窜,哎呀一声滚进水里,连滚带爬缩到一边,这时候,落汤鸡先生才后知后觉地在心里非常不合时代地卧槽了一句——
这他妈是落后的封建社会,这动作一出来,在古代人眼里我八成是流氓……
……
不幸的落汤鸡先生名叫褚襄,襄助的襄。
毫无疑问,褚襄穿越了,或许用重生这个词更贴切。重生之前的话——
银河历28世纪,2953年,星河联邦一级星际母舰“龙雀号”在第四宇宙象限内执行护航任务,此次任务领航舰长——少将褚襄。
第四宇宙象限距离地球已经非常遥远,联邦政府对这里没什么控制权,流窜的外星军队、星际海盗、无星球主义者多如牛毛,但这里的矿脉却出产极为难得的工业原矿,不然也不会让一级军用母舰为商船护航。
果然,他们如期遇到了星际海盗,而比这更糟的是,两伙星际海盗同时盯上了商船,但舰长悍然迎战,龙雀号星舰与两伙海盗展开了三方混战,量子炮在无声无息的宇宙中对撞,绚烂得像一场盛大的焰火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