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却扣上了办公桌的抽屉提手，言语里是只有两人才明白的威胁。
柳依依望了他一眼。
她知道，如果她此时“见好就收”，那么那些过去便只有李宇成知晓，她未来的路不至于那么丢人现眼。
但是。
柳依依道，“不好。”
李宇成心里诧异，隐约有了不好的预感，正想中断这场对话，却见柳依依语速越来越快。
“你知道你的一句不适合，我经历了什么吗？”
“当年我才十六岁，我什么都不懂，你说答应做你女朋友，你会保护我，不再让我受欺负。结果呢，我被你们家逼着出国，他们觉得我配不上你，影响你，我高考都没能参加，就是为了不影响你最后半年备战！我努力了那么多年，从山村一步步考出来，就那么蠢得要死地信了你，你给我带来了什么？”
“我在国外语言不通，被别人扇巴掌，被人抢钱，我蹲在餐厅垃圾箱前，和一堆流浪汉抢垃圾填肚子。”
“我为了口吃的，饿得马上就要死的时候，求爷爷告奶奶的时候，你在做什么？你在享受你李家的金碧辉煌，只需好好度过你的高考！”
“我好不容易逃出来，灰头土脸打扮自己，邋遢恶心到想从桥上跳下去，被人盯上，被卖给变态的时候，我想回到过去捅死你们所有人啊！”
“你们凭什么都这么对我！我才十六岁，那时候我做错了什么？！你告诉我！”
“我拼命讨好，我恨不得把皮搓烂，我终于有机会逃出去，我知道我付出了多少吗！”
“我终于逃回来了，然后呢，你结婚了，和大家世的千金大小姐！”
说到这里，柳依依仰头哈哈大笑，任谁都听得清其中的嘲讽。
“你成了顶顶有名的娱乐圈太子爷，成了大总裁，你成家立业，你了不起！”
“你顺风顺水，想起那点为数不多的遗憾，你可惜。你找到我，要我做情人。当人情人好啊，当情人能吃饱喝足。”
“可是如果只是要我当情人，你又为什么要最开始那么惺惺作态，要说娶我？你给出的承诺誓言就跟放屁一样吗！”
“你偷偷调查我在国外的事，不就想知道我有没有为你守身如玉吗？你也配！”
“我告诉你李宇成，谁都有资格嫌弃我，你没有！我告诉你，你没有！”
柳依依突然自爆，越笑越大声，整个人宛若癫狂。
李宇成也从一开始的愧疚心疼，到最后的察觉不对劲。
太突兀了，很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窗外有光进来，亮点射进李宇成的眼睛里。
李宇成手心渐渐发汗，指着柳依依进屋前便偷偷在窗边放置的直播器，“那是什么？”
柳依依笑够了，擦了擦眼泪，“真淡定啊，我想过很多个可能，就是没想到你第一句话是问这个。”
“当然是直播啊，对于你没有接受我的求婚，很多网友都想知道理由呢。”
“我也想知道。”
柳依依的问声振聋发聩。
“李宇成，你不愿意，是因为我们不适合，还是因为嫌弃我？”
“因为我学历低，因为我市侩想往上爬，因为我不再如当年！”
“我都看到过你不止一次和不同女人做过，都没指责你。我依旧温顺，我小心翼翼，我忍受你的出轨轻贱，像个可怜虫，以为你会愿意。”
“李宇成，你愿意吗？”
李宇成都要气疯了。
他愿意个屁！这个女人在设套套他！
他查出来的根本不是这样！
然而有些事情就是这样，一旦被人抓住先机，后者就只能有口难言。
一向顺风顺水的李宇成气极，无能狂怒。
将直播器毁了后，看见柳依依眼底挑衅的目光，怒气翻涌上头。
随着暴怒的掌风，柳依依本就不健康的身体很快倒地，鼻青脸肿，虚弱得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
柳依依瞪着充血的眼球，死死望着被摔关的门，浑身伤，嘴角却微不可见地笑了。
她赌，赌李宇成即使过了几年顺风顺水的生活，就因为顺风顺水，看似成熟理智，实则还是那个摊上事就只会发脾气的大少爷。
她赌，赌李宇成不敢沾人命，她能活。
哈，现在就看：是他操盘舆论厉害，是否能一手遮天，还是看公众群众那点可怜的正义感道德感够不够持久有能量了。
柳依依微微松手。
手心里赫然躺着破碎散开的微型直播器。
——原本是放在胸前。
这才是她最大的翻身资本。
半途中被“不小心”磕在地上碎了。但是没关系，她知道能录下大半过程。
比起时长过长让人闲得蛋疼去琢磨深思，不如戛然而止令人毛骨悚然。
柳依依忍着疼，满意地把东西藏进体内。
又撑着一口气爬向办公桌，把那些令自己恐惧又厌恶的过往销毁，而后，隐隐约约听到外面传来的警笛声，放心地闭上了眼。
她就说，就该利用好当下能利用的一切。若是当时刚回国的自己，害怕麻烦李宇成引来不好的感官，在发现他在调查自己